车窗开着,凉凉的夜风扑在脸上,秦疏觉得自己有时候傻了吧唧的,刚刚还憋着一股子劲儿想着吓唬前男友,这会儿回过味来,才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并且是真的很走运,碰巧有人搭救,躲过一场无妄之灾。

    身旁专心致志开车的人年纪很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小伙子很精神,他诚心诚意向人道谢,“谢谢你。”

    俞亮爽朗一笑,“您就别客气了,我十几岁就跟着大哥出来讨生活,要不是大哥罩着我,早死了多少回了,你救了大哥的命,就是我们的恩人。”

    “没什么,那只是我的工作。”

    俞亮笑笑没再解释,他知道对方是个好人,但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这些粗人的兄弟义气,过命交情,在那些高级知识分子眼里,想必挺可笑的。

    秦疏在夜风里出神,如他所说,治病救人只是工作,严格来说,并不比其他职业高尚在哪里,他经手的病人更不见得能记得多少。

    那天原本挺好的,他夜班,贺阗下班回来,他正准备走,男人堵在门口,不肯让他出门,“不是晚上八点才接班?还早呢,夜班熬人,睡一觉再去?”

    “白天睡过了。”

    “就当陪我睡一觉,晚上我陪你上夜班。”

    “不用你陪。”

    “对对对,你不用我陪,是我怕黑用你陪还不行么。”

    他始终认为,既然决定生活在一起,他们就应该习惯彼此的工作时间,就像他不会过问对方不定时的加班应酬,同样也不希望这人累了一天,还要强打精神在医院陪他熬夜。

    “贺天天,不要用胡搅蛮缠的方式来解决原则问题好吗?”

    “……不去就不去嘛,生什么气,那明早下班我去接你。”

    “好。”

    那时他自认是一副慢热的脾气,时常受不了对方让人无法招架的热情,他习惯把爱分成很多很多份,每天拿一点出来,让它年年岁岁,有增无减,所以越是这样就越是担心在他想要付出的,给予的,奉献的,还未来及全部都拿出来,对方却早早将热情耗尽。

    那天夜里有个紧急的手术,病人送来时,伤势严重,利器伤到了大血管,属于急性外伤出血,偏偏当时又碰上血库告急。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堆人,剃着清一色的圆寸头,手臂上刺着纹身,有几个衣服上还沾了血。

    “麻烦让一让。”

    一个蛮横的大个子青年听了他的话,不仅不让,反倒还朝前顶了一步,“想上哪儿去啊,你们手术做完没有,我大哥怎么还没出来,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你再拦着我,他就有事了。”

    这时,另一个膀阔腰圆,额上有疤的男人也大步走上前来,怒气冲冲质问他,“真当老子不懂事儿啊,哪有手术做一半停的,是不是你们做手术的时候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