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来后,孔颜反倒出乎意料的平静。前世她步步皆错,得了什么样的下场都不算可惜。

    可若此生又是这般,她还不能保住两府富贵无忧的日子,重来一回又是何必?

    好在那日在府上,孔颜便已言之凿凿地同母亲禀明了自己的心意。

    刘夙,嫁不得。

    在闻喜郡主心中已被打定“嫁不得”的人,此刻还不知婚约的另一方已生退意,仍拿了旁的话来引她多说几句。

    孔颜对这样的交谈很不上心,只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全身心思都落在了不动声色的汤午身上。

    好在她对刘夙一贯淡淡,偶尔得了兴致才会多说几句,竟也没让刘夙觉出不对。

    听着表兄妹间其乐融融的谈话,汤午越发觉得如芒刺背。

    他面上仍摆出恭敬模样,心里却免不了怀疑起来。他还要留在此处么?

    刘夙与孔颜天然便带了血脉亲缘,两人间的亲密是谁也比不得的。作为外人,他瞧得分明,刘夙厌烦孔颜性情不假,言语举止习惯了迁就孔颜也是真。

    一向最是沉稳自持的汤午,在这尚算宽阔的屋室内,竟破天荒地局促起来。

    他捏了捏袖口,仔细想着一个合理又不牵强的由头,好叫他不打扰两人叙事。

    “殿下、闻喜郡主容禀,某……”

    称呼刘夙是“殿下”,到了她却成了“闻喜郡主”。孔颜漫不经心地想着,果真是亲疏有别。

    汤午可还真得好好谢她一谢,借着她这现成的对照,才更能向未来的君王表忠心不是么?

    她望着面前一坐一立、瞧着并不亲近的两人,眼前浮现的,却是宣室殿内君臣相得的和乐场面。

    都不必再想,她也能料到接下来要从汤午嘴里说出的话语。

    无非是御史台公务、家中有事,再不然便是从自个儿身上找话头。总归都是些想避开她的借口。

    她见多了汤午这样冷心冷情的模样,还天真地以为在京兆府见到了他不一样、更鲜活的模样。

    如今想来,倒是没意思地紧。

    气极了,孔颜反倒笑出了声:“时辰不早了,我从府里来了好些时候,也怕是耽搁二表兄议事,这便先回了。”

    “表妹这便要走么?”刘夙有些讶异:“陈年旧案早在表妹来前便一一问妥当了,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