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叫其他人,在客厅里拿了药,转动轮椅回到一楼卧室,拧上门锁才把长裤卷起来,面无表情给那条不堪的伤腿涂药。

    伤处每受一点力,痛感就暴涨几分。

    这些感官折磨落到身上,薄时予反而在加重力气,他眼镜摘掉了,额发略有散落,挡着深黑的双眼,某些从不外露的阴郁也冲破伪装,肆意涌出来。

    跟他不同的声音叫着小禾苗。

    自称哥哥。

    理直气壮地半夜约她出去。

    她习以为常,连半句反驳都没有。

    小女孩儿最是没心没肺。

    绷带从薄时予手指间滑脱,掉在地板上,显然已经污染了,不可能再往伤口上用,他闭了下眼睛,重新控制轮椅走向门口去取新的。

    沈禾柠在客房里换上了带来的睡裙,是非常纯良的薄棉少女款,长到小腿,她对着镜子看两眼,挽了挽头发,嘴唇揉出自然的血红,然后小心翼翼出门。

    就一个晚上,她不能浪费。

    刚才那位阿姨给她泡了退烧冲剂,临走前说厨房里有牛奶,如果睡前想喝就自己下楼去热,她喝不喝倒无所谓,她想给薄时予。

    沈禾柠张望了一眼楼下,昏黑安静,只有两盏夜灯亮着。

    她轻手蹑脚下楼,分辨出厨房的方向,在冰箱里找出牛奶盒,倒进杯子里加热。

    倒计时一点点缩短,她的呼吸在不断加快灼烧。

    很微小的一声提示音之后,沈禾柠捧起温度适合的杯子往薄时予的房门口走,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抬起手去敲门,然而只碰了一下,门就意外从里向外推开。

    她没有准备,端在胸前的杯子被撞了一下歪倒,温热牛奶泼在她身上,绵软的睡裙白绒绒湿了一片,滴滴答答顺着她裙角往下流。

    沈禾柠睁大眼,忍住喉咙里的声音。

    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后的灯把他五官映得模糊不清,能看见衬衫领口松散着,露出病态苍白的脖颈和锁骨,长裤卷到膝盖以上,下面整条笔直的小腿像被毁掉之后再重组起来。

    沈禾柠定定看着,薄时予手指几乎陷进轮椅的扶手里,隐隐要溢出红,又忽然颓唐地松开,抬起头注视她。

    见到了也好。

    怕的话就趁早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