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已深,皎月凄凄的挂在云雾里,今晚无星,却灯火四起,落在那长长的红柱上,随着飘扬的短带一起晃动。

    姚绍年喝了点儿酒,他在理着衣襟,想着那日骆西禾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便握着拳头,若有所思的猛然转过身,脚一滑,竟生生坐在了将军府的台阶前,他倒是没有很快起身,反而抬头,望着石门口妖娆的灯火苦笑。

    他想,她大概就是那日,飞雪中,带着斗笠的女子罢?闯了自个的葬礼,还真是一个奇女子,他也未从想过,那日与自个交战的男人,竟和燕妃有干系,而那男人的身份,却牵动着宁国日后的走向……

    今时,他姚绍年也不过是一颗拖延宁华昌的棋子,他愿意助他们,也只因为,央兰……这个颇有慧心,冷艳倾城的女子。

    只可惜,在诞下太子后便去世了,也让萧慈捡了便宜,她独揽后宫,在先帝死后更是残忍的毒害妃嫔,想尽法子的驱除其他皇子,终,宁华昌登基,她的地位又稳定了几分,但宁华昌却不是萧慈的儿子,姚绍年是知道的,萧慈自个的儿子早被……

    他想着,便不由觉着身体更热了一分,他抓了抓脖子,皱起了眉头来,他……曾答应过央兰一件事,他必须说到做到。

    “姚将军,你为何停留在此?是知道本公主在里头,不想见吗?”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抬头,那是宁筝,宁华昌的妹妹,平时低调,不怎么在出现,除非是一年一度的国宴,否则,是个半步不出门的主儿,他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他与她的大婚,就在今年的第一场雪后。

    “公主,与末将成婚你定会后悔,末将,还恳请公主和皇上细谈,请皇上,收回成命。”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精心打扮的女子,不禁一阵愧疚,倘若如今不撇开这层关系,那么他姚绍年日后,定会将她伤个彻底。

    “姚将军,本公主是不会去替你向皇兄求情的,今年的第一场雪后,就是你娶我之时。这是天命,将军,天命,不可为。”她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任凉风鞭打着,那柔柔的发丝在鼻梁前摇曳着,宁筝不由眯了眯眼,却望得姚绍年更加分明了。

    但姚绍年却不知,在眼前的这个人,她从十岁那年,就将他刻印在了心底,这门婚事,也是她,向宁华昌求的。

    九年前,炎炎夏日,她很少出院子,那日是为去见碧池中的白莲,听自家的宫女说,那白莲是十年难开一次的,既是难得,那定十分出奇,她便带着好奇心,出了院门,但不想那日却人山人海,宫里人都来凑热闹,她生来就讨厌热闹,便转身离去,却在宫中迷路了。

    在安静的亭外,她望见一男子躺在草堆中,吹着笙,一脸爽朗的笑容,她就远远的望着,后来,竟却被他发现了,但他并不恼,还笑着朝她走去,她怕生,便躲在柱子后,背对着他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你……别,别过来……”

    “你是谁?”他却不听她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吓得她一下滑倒在地,将他也拉了下去,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他压在她身上,望着她水灵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子才忽的起身,一脸抱歉的将她扶起,“我碰了你,我会负责的。”

    他这样认真的说着,天知道她的脸有多红,她低下头,握着拳却欲说无言。

    “不然,我娶你吧?”他拉过她的手,恐怕这句话如今已成为了一句年幼的玩笑话,但宁筝却一直当真的记着,到今,也不曾过忘。

    今年第一场雪后,就是你娶我之时。

    宁筝望着现在的自己,和现在的姚绍年,想自嘲一番,却硬是笑不出口,她不再是当年羞涩的小姑娘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少年了。

    可往事却不能如烟,因为烟会散,可曾经不会,她一直记得,为了后来而记,为了能让自己不那么寂寞而记,为了和他在一起而记。

    宁筝走下一节阶梯,她站在他跟前,没有笑,却皱起了眉头,年少无知的那年多好,为何此刻却要冷眼相待?

    “你喝酒了?”宁筝望着她,思量一番才开口,“你是去了燕妃的晚宴?”

    “是。”姚绍年点头,然后推开她,朝上走去,“公主,夜已深,你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