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五章】听潮亭里龙井茶

    “颜伯,说句实话,丹卿的事情小侄确实不知,我这话事人有名无实想必您也知道,可否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这双方对峙毕竟不像个样子。”纪息宁安排两个黑衣保镖陪着纪息璇回房换衣服,而他则径直走到颜家家主面前,视颜家家主背后一帮手持砍刀铁棍的彪形大汉好像空气。

    “嗯,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如果有你一半韬略城府我也就老坏得慰了。”老人手指细细摩挲着手杖,摆摆手示意身后众人退下。

    纪息宁浅淡微笑,看着老人背后一众打手退下,始终背在身后的左手也垂了下来,就如收到夸奖的小学生一般谦逊,“颜伯谬赞了,几位兄长都胜强小侄百倍。”

    颜家家主身材魁梧,比纪息宁都要高上半个头,鬓角斑白却更多了三分沧桑,微微低垂的眼睑中流露出的是历经风霜后积淀下的沉静,这是一位相当引人瞩目的老人,如果说大师兄身上气质如山岳,那这位颜家家主就是一汪深潭。

    侧目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可以说都是余杭的风云人物,脚下跺一跺地面乱颤,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年轻有为,而我则好像聋子的耳朵…摆设。

    “张炀啊张炀,看来你这没根没底的愣头青闯出来,也难怪人家看不起,不过算了,看来双方这是准备谈判,我这搅和水的任务也算完成,该跑路了。”

    颜家家主颜兰亭的目光突然落在正准备脚底下抹油的我身上,“这位朋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嗯…”习惯性摸摸自己鼻子头,结果伸手一摸却摸到了冰凉梆硬的面具,只好悻悻收回手,“老人家,我看就没什么必要了吧,既然纪家公子都答应放了丹卿,那她也就安全了。”

    “不不不,小伙子,你先前就曾经救过丹卿一次,只不过那次因为老夫有些事情缠住,没能亲自见你,手下的人呢又多有骄横无理的地方,实在愧疚,这回又蒙小伙子你出手调停,这才免了我颜家纪家争斗,如果这次再让你如此孤零离去,那不是显得我颜家太过倨傲,冷了朋友的心吗?”老人这话说的可谓前截后堵,让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耸耸肩膀,“盛情难却。”

    颜兰亭抚掌大笑,“那好,就这么办,通知各处人马都给我收手,所有损失我们颜家负责,”扭头吩咐跟在身旁的老管家,扭头对我和纪息宁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不嫌和我一个糟老头子一路沉闷,就和我一路去听潮亭喝杯清茶,说些贴己话怎么样?”

    “少爷,听潮亭可是颜家地盘。”一匆匆从纪家跑出来的中年人正好听到颜兰亭的话,连忙拦住纪息宁,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嘀咕,“颜兰亭你别看他说得好听,咬人的狗不露齿,笑面虎杀人贼,你可万万去不得啊。”

    纪息宁听了只是一笑,将这个从小就带着自己长大的中年人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开,“孙老哥,不是你从小就跟我讲故事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再者说,只是去听潮亭喝上一杯茶,凭他颜兰亭的身份,还不至于借机把我如何,你就放心好了,我去去就来。”用力拍了拍老孙手背,快步走到颜兰亭身边,在一个黑衣猛男引路下上了一旁一辆最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

    “小伙子,我这么个老家伙的邀请你不至于拒绝吧。”颜兰亭看过来,一双眼里清澈犹如深潭,实在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勾当,“恭敬不如从命喽。”

    一路上我和纪息宁谁都没有说话,彼此间只有在我挨着他坐下时相对一笑而已,接下来就是一路上十几分钟里两个大老爷们的沉默相对,纪息宁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而我则攥着手机快乐的斗地主,整个车厢里都是抢地主、不抢、要不起的配音,虽然纪息宁眉头微微皱起,不过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当我第四把已经明牌,四个二带俩王狂炸对面两个妹子的时候,车子终于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三层古色建筑,陡脊飞檐,雕梁画栋,黄绿琉璃瓦在已经东方泛起的晨光中闪烁着瑰丽迷离的毫光,门窗都是清一色的红木雕花,中国风满满,门口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旗袍小姐迎宾,有的是两盆半人高的茉莉茶树景德镇的蓝釉青花,翠绿欲滴的树叶,粉白的茉莉花茶,散发着阵阵好闻的茶香。

    显然颜兰亭是这里的常客,一位长相贤良的温婉女子带着我们一老两小进了听潮亭最后面的静室,其实说是静室倒不如说真的是一座听潮的湖心亭。

    听潮亭本就临湖而建,后院一条曲折游廊直通湖畔一座小亭,八角琉璃小亭,汉白玉铺着地面,一方矮矮茶桌上已经摆好一副上好茶海,一尊红泥小炉里碳火烧的噼啪,铜壶里有沸水翻滚的闷响,水沸连着微微湖水荡漾声,彼此连成一片。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的确会享受生活,看来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怎么就没想过还能这么玩儿呢?”手抚红木栏杆远眺西子湖一隅,旭日东升中波光粼粼,扑面暖风的确是吹的游人醉,眯缝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空气都带着一丝丝的甜,让人头脑清醒,心神安宁。

    “小朋友,不介意的话可否把你的面具摘下来?”颜兰亭一边手法熟练的烹茶,一边笑吟吟看向独立栏杆边的我,“虽然你我可以说素未谋面,不过老夫觉得你似乎心事重重。”

    这颜兰亭真是人老成精的角色,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我有心事,姥姥的,那岂不是隔着我衣服都能看到我兜里多少钱?哈哈,开个玩笑而已,转身靠着栏杆,伸手把脸上面具摘下来揣进怀里。

    纪息宁和颜兰亭对面而作,正小心翼翼的用煮沸的头道茶擦洗着面前三个薄如蝉翼的白润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