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随即抖开袍袖,高声命道,“酒来!”

    仿佛从前那踏破的长安的燕王殿下又回来了,那凛凛气势仿佛正身披坚甲立马横刀,正率军百万,投鞭断流。

    姜姒已许久不曾在这败国之君脸上看到如此坚毅的神采,他誓要拿命来赌,就为了换她与他同回甘泉宫。

    甘泉宫有什么?

    甘泉宫不过是他从前的寝殿,比别处多了一潭汤泉罢了。

    还有什么?

    他只是不喜欢平阳宫罢了。

    若非得说有什么,大概甘泉宫里有他那不值钱的天子颜面。

    都何时了,还在乎那一点可怜的天子颜面。

    他终究是要死在自己这身不值钱的傲骨和颜面上。

    便如此时,就为了要她与他同回甘泉宫,竟用这幅早就虚透的病躯与她赌酒。

    这世间竟有这般痴傻的人。

    铜鼎里的热汤咕嘟咕嘟冒着白气,他依旧大口地吃着嫩牛肉,就好似吃完这顿便要上路似的,他的脸色透着十分诡异的红,越发使得额际的“囚”字狰狞可怖。

    万嬷嬷冲着婢子们招手,宋瑶和楚玉忙去抱了两壶酒来。犹犹豫豫的空当,许之洐已单手取来一壶,冲着姜姒道,“姜姒!”

    姜姒哂笑着瞧他,亦是提起酒罐,冲着许之洐道,“许之洐,来呀!”

    两只陶罐子“砰”得一声撞出好听的声响来,壶身里的缥玉酒亦是晃溅出来。

    他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往口中灌去。

    青酒顺着喉腔入了五脏之内,他的胸腹是随之而来的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