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壁面似乎都有了脉搏跳动的声响,越往光亮靠近的地方,那种呼吸跳动的感觉就越鲜明——不,不是感觉,是就是如此,这洞穴在搏动,这个虫墓在呼吸。

    沈有余一动不动停在洞穴之中,远处就是咫尺光明,他在原地是因为迟疑,是怀疑自己的认知,但,他的感知没有出问题,等待也不过是更加明确地验证了,他先前的感受是完全正确的。

    一股明显的寒气,缓慢地涌上来,那是身体的感知,不是心理上带来的。这股明确的寒意,沿着他的手掌心,一直缓慢地传递到了他的心脏。

    沈有余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还能忍受,他加快速度继续向前爬行,终于,他抵达光明洞口,那洞外之光,看起来竟如日光一般,莫非他是出了虫墓?沈有余迫不及待地扒拉着洞口往外看,随即愣住。

    他仍旧在虫墓里,外头是一个封闭的巨大空间,有点像一个中小型的篮球馆,整个空间布局很像。

    自沈有余所在洞穴口往下,此处壁面一圈,就像球馆里的观众席一样,是一阶一阶的,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雕刻,十分整齐。不过,这些台阶宽度都很窄,因为上头摆着的,可不是人,而是一个个黑漆漆的密封陶罐。

    陶罐上头没有任何图饰,一径的只是黑,但是仔细看去,黑得还不怎么纯粹,仿佛有一层干涸掉了的血附着在上头。这些个作用莫名的陶罐,一个挨着一个,让人毫无落脚之处,竟是将洞内一圈又一圈的阶梯全部摆满了。

    至于这空间顶上最中间的位置,则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椭圆形“宝石”,而这颗“宝石”,竟然发出了同日照一般无二的光亮来。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怀疑这光照非是来自太阳?

    一切都是这样不可思议,但是,叫沈有余说不出话来的,是下头地上的那个女人。

    和顶部的椭圆形“宝石”相对,下方的地面正中位置有一个漆黑的圆台,圆台上躺着个女人。女人身上的衣服破损已是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但一头长发披垂,又长又密,像一大匹黑色丝绸缎子摊开了搁在台子上。稠密的黑发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一个人的头发能长到如此长度吗?

    女人下半身很奇异地隆起了一块,沈有余仔细看了一会儿,顿时头皮一麻。

    原来那女人的身子,同旁边一团肉质的玩意儿融为一体了。那肉块也不知是何物,颜色很黑,乍一眼看去,跟圆台无异,因为颜色相仿。但每隔一段时间,那东西便会通体亮堂一下,冒出一股血色,好像,好像是……好像一颗形状畸形的小心脏,而其脉动频率,跟沈有余从如今身处洞穴之中感受到的脉搏震动频率,是一样的。

    “啊——!!!”

    女人突然惨叫一声,沈有余乍然听到这一声尖叫,没有心理准备,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手电筒颠出去。这时,他注意到,和女人下半身融为一体的大型肉块翕张了一下,石台上的女人顿时开始抽搐,惨叫连连。

    接着,肉块的颜色逐渐转变成一种半透明的黑色。肉眼可以清晰看到的画面里,女人□□排出了一颗人头大的椭圆形蛋。那蛋顺着黑色肉块体内的管道,缓慢游移,进入了女人身下的黑色石台之中。

    黑色石台竟不是一般意义的石台,它不是死物,而是和黑色肉块一样,是活着的。蛋进入石台里头之后,石台终于出现了变化,它也显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但比直接连接在女体上的肉块颜色更浑浊,有点像是加了料的果冻。

    椭圆的蛋在进入石台之后,悬浮了一会儿,其间女人又是嚎叫,再次生了三个蛋。那样的惨叫声根本不是人的声音,沈有余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黑色的石台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它周边显现出了一种水滴落入湖面的涟漪纹路,紧接着一条条黑色的爬虫,从其中钻了出来——

    竟然是一条条蚰蜒!

    这些蚰蜒,并不如沈有余他们进山洞时见到的那般体型巨大。此时的它们,明显更纤细,有种幼生之态,仿佛是刚孵化出来不久。它们窸窸窣窣地从石台里钻出来,细长的虫足攀住白色的卵蛋,粗略一看,几乎让人以为那只是些美丽的黑色花纹了,它们一团团纠缠不清,然后拥簇着将卵蛋搬运走。

    这个时候的沈有余才注意到,地面上原是有许多孔洞的。那些孔洞的大小,也是人头一般尺寸,正好可容新生的卵蛋进入。

    蚰蜒群们,分别都有各自明确的目标,它们缠绕着自己的蛋,直奔目标孔洞,然后一同滚入其中。沈有余突然想起他们当初一行人行动的时候,有经过一个通道,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跟莲蓬似的。

    当时从那些孔洞之中,掉出了无数只蛇吞鲸幼虫。如今联系着来看,现在他在的这个地方,是生产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