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作为一个可以轻易得到大众欢迎之人,除了他出众的外形和学识外,更在于他在言谈举止时对于分寸的把握。对于眼下的李若芒来说,一旦涉及到周夕的任何话题,倘若杨止水不在当场,倒还是一项很是值得讨论一下的事业。可若是换作她人在现场,那讨论的话题将会随机应变的更替为自己究竟要以何种方式远离人世。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李心眉每次都是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后者,其结果用曹操的话说便是“欲使吾居炉火之上”;而周渔的这句玩笑则开在了“和平时期”,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李若芒笑道:“周兄你就别再拿我寻开心了,兄弟我能得你指点便是莫大的荣誉,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怎敢爽约。只是那湖心阁所在何处小弟着实不太清楚,另外为何要选在亥时,还请周兄明示。”

    周渔道:“是我一时粗心了,那湖心阁便是这山庄里沧泊湖正中的那间小木屋,想必你也见过。至于说为何要选在亥时,一来我是初返山庄,白日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公事等着要办,二来这抚琴可是一件风雅之至的事情,时辰、地点、衣着等物可都是马虎不得,今日是个特例,我也只是随手那么一弹。若是换在平时,可就真的需要选一个风清明月夜,找一处安逸逍遥轩,着深衣,焚熏香。样样妥当之后方可抚琴。”

    从来没有符合过以上任何一条标准的李若芒恍然大悟道:“我说自己的琴艺怎么总是遭遇瓶颈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在场之人集体无语,周渔勉强笑道:“应该是吧。”

    虽说难以避免的冒出了些不和谐因素,但就整体而言这场夜宴还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众人兴尽而归,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李若芒的话又多了起来。

    杨止水的伤势虽已无大碍,可向来谨慎负责的虞烦仍建议她前来复查几次,今天算是第一次。

    朝阳的第一道光彩照射在李若芒敲打杨止水房门的那只手上。

    “谁啊?”杨止水压根就没把这里当作是什么安全之所,语气之中分明透露出一股警惕性。

    “是我,止水,我陪你去找虞大夫。”

    杨止水生了整晚的气,编写了无数个向他尽情发泄的剧本,怎奈他早来风急,慌乱间竟然错选了那个最烂的版本:“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去陪你什么狗屁未婚妻吧!”

    李若芒早已深谙她的脾气,欲擒故纵式的沉吟道:“你是说让我去找周姑娘?行,我听你的。”

    “你敢!”原来想要让门自动打开并不一定非得会说“芝麻开门”。

    走在前往炼丹室的路上,杨止水还在赌气,拒绝包括任何语言、眼神、肢体上的交流。

    李若芒主动打破坚冰道:“还在为我昨天的那门亲事生气啊?”

    杨止水怒道:“你知道就好!”

    李若芒笑道:“那些话自打我到了这里便听我姐姐说了不下一百遍,早就对它置若罔闻了。再说了,你也应该明白我是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

    杨止水冷冷道:“那你昨晚就该当场出言拒绝,可你干吗不这么做!鬼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不下她了。”

    李若芒道:“我可不是放不下,而是从来就没拿起来过。到目前为止我所犯的最大过错也只是陪她看过一次萤火虫而已。从今往后我每晚都会过来看看你的,你就乖乖的放心吧。”

    杨止水尚未表态,李若芒却突然记起今晚的湖心阁之约,连声改口道:“哎呦,方才的话能收回几句吗?今晚周大哥约我在湖心阁教授抚琴之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杨止水出离的愤怒道:“真是毫无诚意可言!以后再也别指望我会信你!那个周渔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就去跟他同流合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