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幻境之中,但一切观感与现实无异,若是真来那一出,未免有点太丧失了。

    想了一会不得其法,帐外亲卫见营帐夜深还亮着灯光,在帐外问:“陛下,薛斌已醒,可要传人?”

    何缎略一犹豫,想起了王广,便问:“在此战中立下大功的那个小偏将呢?”

    亲卫回道:“王广将军受了点轻伤,军医正在给他诊治。”

    何缎便命他先将王广传来。

    亲卫有些不可置信,入帐来劝:“王将军确实立了大功,但是薛守城令等候陛下宣召多时了......陛下可是担心薛守城令伤势未愈?臣下方才问过军医了,皮外伤无大碍的。”

    城门楼上吊了一日,还差点摔下悬崖,居然没什么大碍?

    看来幻境之中虽说还遵循着现实的逻辑,但终究还是以消除余长歌的执念为先,为了给化解执念让道,有些细枝末节的基本逻辑可以往后让道。

    何缎觉得有点意思,看向他道:“昨日朕以身犯险,都不见你拦,今日倒有这许多话,胆子不小呀!”

    亲卫跪地请罪,却不如何害怕,显然是余长歌知心之人:“臣下斗胆,进上一言,自薛守城令被俘以来,臣下从未见陛下失态若此,薛守城令今年三十有七,也是孑然一身,从未婚娶,陛下!生死面前无大事,十死无生之境都能让陛下将人救出,何不珍此良机?臣不愿陛下日后想起,悔之痛之。”

    何缎听着亲卫这段掏心窝子的话,对余长歌的人格魅力愈加折服,令行禁止,又能让身边人知心知意,不畏死地也要说出这番劝谏之言,字字句句都是要女帝抓住眼前人,收获幸福。

    若是换了别的主君,只怕逆鳞被触,怎么也要将人杀了以掩盖心事被揭之痛,但换作余长歌,何缎为保人设不崩,只肃容道:“你话太多了,将王广领来后,自去领二十军棍,”

    如此亲卫只当这话主君是听进去了,二十军棍对于从军之人来说,不说虱子咬一样轻松,但也属家常便饭了,也会跟着女帝十几年的老人了,此刻难掩雀跃地高声应是,而后痛痛快快地出去了。

    何缎看他离去,觉得有几分好笑,又觉得几分悲凉。

    她的记忆中这名心腹死在十年后与戎狄作战的战场上。

    好在没有死于巫道之祸。

    余长歌年少登位,从他父亲手里接过烂摊子,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一步步走来那么艰难,还能和心腹之人处成这样,当是个极有趣的人。可惜最终难逃岁月消磨,人心易变,晚年落得个众叛亲离,沉迷巫道的下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啊。

    何缎的发散也没能持续多久,王广很快被请来了,他行过军礼,何缎并未叫起,他便保持单膝于地的跪姿。

    何缎也没想故意晾着她,暗自清了嗓子,拿足气势一问:“好你个王广,你可知罪?”

    “臣一时情急,斗胆冒犯天颜,万死莫赎,还请陛下降罪。”

    身形微颤,语气惶恐,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