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尘见这管家做事极有章法,不由在心中暗暗称赞,条件反射般又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悄悄递过去。

    哪知,管家连连摆手道:“小的怎敢收魏军门的钱,小的对你可是敬佩有加,要知道这段日子,一有你的消息,老爷心情便好上不少。”

    原来,这李府的下人早就摸出一套规律了,只要是前线传来有关魏季尘的消息,他们那可是人人争相前去禀报,因为肯定会是好消息,李鸿章心情一高兴,便会打赏一两个钱,如果是关于其他人的消息,下人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不肯前去禀报,因为大多都是坏消息。

    这条不成规律的规律后面还真的成了规律,因为魏季尘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因此这李府的下人那可真是对魏季尘敬佩有加。

    魏季尘走到大厅门口,便看见十多名官员排成长队,站在那里,皆屏气敛声静静候着。

    这还是李鸿章快要失势时的情形,要是以前,那肯定愈发了不得了,魏季尘暗暗咂舌,难怪有人称李鸿章是‘坐镇北洋,遥执朝政’。

    排最前面有名官员正在和一名留着山羊胡穿着马褂长袍的老者说着什么。

    李鸿章的照片魏季尘是看多了,根本就不用看第二眼,便确定那山羊胡子老者是李鸿章了。

    李鸿章拄着手杖,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倾听。

    至于和李鸿章正交谈之人,魏季尘只能看到背影,也极为眼熟。

    管家径直把魏季尘往前领去,一边众官员不由暗暗猜测魏季尘地身份。

    走了两三步,魏季尘便听见他们的交谈了。

    只听那官员说道:“启禀中堂,练兵的初步计划已经部署完毕,德国教习也已经聘请,日内便可签订合同,马上便可以正式开展了。”

    练兵?魏季尘心中一顿,听着熟悉,咦,这不是袁世凯吗?魏季尘看了个侧脸,马上便认了出来。

    原来,袁世凯是个现实主义者,李鸿章给他个管后勤的官员,他心有不甘,之前自己则在京师上下奔走,另找门路,向荣禄、翁同龢等人兜销自己的练兵计划,终于成功,弄了个直隶按察使的职务来,但并未到任而是专职练兵,正准备接手广西按察使胡燏棻在天津马厂编练的新军。

    直隶按察使是地方大员,自然在进见官员的前列,此时他正在向李鸿章汇报练兵事宜。

    魏季尘等着管家上前去禀报,正在此时,却见李鸿章忽然打断袁世凯的汇报,双眼猛的张开,举起手中的手杖,砰砰的敲打着地面,厉声说道:“瞎,小孩子懂什么练兵,又订什么合同!我治兵数十年,现在尚未敢说什么把握。兵是这么容易练的吗?你顾几个洋人,扛上几杆洋枪,喊几个洋口令,便算是西式军队了吗?”

    36岁的袁世凯被李鸿章训斥为小孩子,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出声反驳,李鸿章忽然发这么大的火,众官员都是低下头去,既不敢看李鸿章,又不好意思看袁世凯,场面顿时显得尴尬无比。

    管家见此,急忙上前说道:“中堂,魏季尘魏军门来了。”

    魏季尘这三个字就像是魔法一样,一下子使得低头的众官员都霍的抬起头来,看着前面那位年轻人,要不是此时肃静异常,他们肯定会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虽然不能交谈,这些官员还是用眼神在不断沟通。

    李鸿章趁机下台阶,他刚才一是心情着实不好,二是他对袁世凯奔走于政敌翁同龢门下始终耿耿于怀,由此才一下发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