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阖宫上下都在因为先皇后诞下储君而欢欣鼓舞之时,先皇写了一份诏书,一份为自己证明身份的诏书。

    钟叔说,彼时朝堂上,季常一党与天子门生已经势如水火,先皇担心自己有天会遭遇不测,致使他的身份无法见天日,故而留下了这份诏书。

    若是朝廷无忧,那先皇便能继续护着陈君,虽然不能恢复大皇子的身份,但也断不会让人欺了去。

    可一旦京中生变,这份诏书的作用便大了去了,不仅陈君有可选择的余地,还能确保南元国的皇室血脉不断,毕竟……太子年幼,能否活下去都未可知。

    嗷嗷待哺的孩童,一旦落入反贼的手中,便也就只有个“死”的下场。

    到了那时,不仅是先皇父子在黄泉相会,南元国皇室的祖宗家业也必然拱手让人,所以,这份诏书,是先皇在心疼长子之余,为皇室保的一条后路。

    原本,这份诏书钟叔是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是要拿,那也是在太子殿下不幸遇难之后,它才会出现在陈君面前。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拿出来……

    “先生说,您与太子殿下皆是皇室血脉,没有道理,一个还不足三岁的孩童能继承皇位,您这个品学兼优的长子要屈居人下。”

    “先生还说,左右我们要做的,是将季常反贼拉下马并复国,那么……不论是长子还是幼子,只要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南元国皇室血脉便都可。”

    “先前是属下自作主张,请主子降罪!”

    彼时的陈君,即便是心中做了许久的准备,却还是被钟叔转述的话惊出了一身汗。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先生先前问自己的那句“想当皇帝吗?”并不是戏言,自家先生……是真的愿意扶持自己登基。

    也是那一刻,一直觉得自己身份尴尬的少年,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是多余的人,不是无足轻重之人,更不是一个需要隐藏起自己光芒来避免上位者猜测的身份。

    他,陈君……不,他沐宪,一直都有资格去争,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去争,更有那个实力去争,最重要的……

    是他的先生,愿意帮他去争。

    想通其中关键的陈君并没有向钟叔发难,而是让一脸平静地让他退下。

    那一晚,陈君房里的烛火亮了一整夜,钟叔在屋外守了他一整夜。

    那一晚,向来谨小慎微数年的少年,抱着诏书哭得不能自已。

    也是那天过后,一直封闭自我的少年,终于迎来了心灵的曙光,有了底气和勇气和自家先生谈心。

    这才有眼下这个迈着轻快步伐走向学堂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