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汇聚左右盘旋,望着坞堡倒是颇有闲情逸致的观赏起来,指点堡上的汉人笑骂不断。这等坞堡是守御的好工事,可在胡人十几万大军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在此之前之所以面对坞堡束手无策,乃是因为双方野战实力难分伯仲之故。

    如今野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怎还会怕你汉军出战?

    当日汉人气焰嚣张以守代攻逐步蚕食胡人国土,如今胡人以牙还牙铁骑横行倒是反观汉人龟缩模样。

    笑声忽而转变惊恐的呼喊,堡中弩箭难以射远,却是有投石车一座早已暗中瞄准多时。头破血流的留下了百余尸首后,胡骑痒痒而退。汉军校尉回头看了看指挥投石的壮汉,似乎有了几分欣慰。

    军情频传,平原城内气氛肃然!

    垣延,祖逖汇聚军中文武商讨应敌之策,在听罢曲特,高衡的回报之后,胡人之战略意图已经一览无遗,接下来便要看如何迎战了。

    “胡人断我东路,实乃自讨苦吃,有苟晞,陈准从安德,乐陵方向进兵,我等再举平原大军围攻,胡人安有胜机?”汉将邓朗面对眼下形势不以为然,成竹在胸的说道,却发现在场众人对此毫无兴趣。

    高衡微微摇头道:“不可如此轻率,东堡与石堡都已被攻陷,胡人必有万全准备方才发兵。若是仪仗外援来战,我军绝无胜算才是。”

    祖逖颔首表示赞同,对垣延道:“有坞堡在尚能凭借地利一战,若坞堡尽摧,平原之上我军怕是更加不利,垣帅以为如何?”

    自从刘隗居中调剂之后,两派的关系趋于缓和,垣延早已恢复往日沉稳气度,略加思索方才缓缓说道:“我所虑者胡人尚有后手,本地守军十万人耳,胡人兵力远在我军之上。东路一旦开战,若胡人从西,北两面来攻,可有余力守之?”

    祖逖微微皱眉道:“话虽如此,粮草辎重尚未齐全,若不硬拼护持,怕是我等筹谋尽数落空。”

    汉军的战略乃是在平原储备了足够的钱粮后便坚壁清野,与对方消耗粮食,等敌人粮尽退兵。但粮草刚刚增加运输两天,胡人突然改变战术,倒是让汉军一时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中原援兵有限,损耗过大对于我军守御并无益处,眼下若战士稚有几分胜算?”垣延略一踌躇,试探的问道。自己善于守御而且素来不喜欢主动出击,但祖逖多谋骁锐,却是天生的攻伐能将,垣延即便不想采取攻势,却也要了解祖逖的能力才能正确的了解形势作出判断。

    无时无刻不在谋划如何与胡人野战,祖逖腹中早有策略,此刻见垣延主动问起,遂道:“胡人仪仗战马横行无忌,利用此等轻敌之态加以引诱,伏兵袭之,奇兵扰之,当有五成胜算。”

    在场众人听了一片哗然,如此费尽心思也只能得到五成的胜算,看来主动出战并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要知道行军作战若是中伏往往是败数已定难以翻身,胡人自恃骑兵犀利无所顾忌给予汉军可乘之机,但双方战力的差距仍是让人诧异。

    垣延想了想道:“我以为固守抑或是出战皆非上上之选,不知士稚如何看?”

    话到这里大家便知垣延已经抛却了原本的立场,思维也逐渐活络起来。双方派系对峙,各自谨守自己的主张,看起来是坚持是固执,可实际上无形中便拘束了双方的思想。一旦摆脱这一层枷锁,能够提出更好的主张便不足为奇了。

    不同环境造就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选择中其实何曾不是蕴藏着各种因素的限制?即便你智可登天,然被限制在种种条件之下,终究难以做出完美抑或是正确的结论。坚守还是奋战,这是垣延与祖逖老派将领与少壮派将领的主要分歧,过于执着等同于把自己限制在一个框架内,能思考与去做的事情有限也不足为奇了。

    祖逖沉思,不语,半晌方道:“分兵而行诚然不错,但平原兵力有限守御怕是艰辛。”

    垣延似乎早有了觉悟,见祖逖担心不由笑道:“士稚只能带领半数兵力徘徊外围,胡骑围杀之下却不如老夫轻松。”

    “既如此,我引四万兵力前往外围另辟战场牵制胡人动态。”祖逖与垣延所想的乃是一回事儿。

    垣延摇头道:“城中粮草辎重老夫已着人计算过,若留四万之军当守两月有余,余者尽随士稚前往高唐,如此外围兵力雄厚,平原亦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