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深夜,玉京,宁王府。

    北风肃杀,雪霰纷飞,吹得廊前的灯摇曳不定,撕扯着屋内来回晃动的人影,空气中还有一丝血腥气。

    大丫鬟秋屏急匆匆走到门前,挑开厚重的毡布帘子,朝屋外候着的丫鬟吩咐道:

    “去问问银烛姐姐药煎好了没有,再让外头多烧些热水送进来,越多越好!”

    说罢赶紧放下帘子,将槅扇门掩得实实的,隔绝屋外的寒气。

    屋内被炭火烘得有些燥热,里间屏风后床榻上躺着一位正在生产的女子,因为分娩失血过多,面色显得过于苍白。

    只见她双眉紧蹙,汗水沾湿了耳鬓的碎发,又顺着下颌滑落,没入浸满汗珠的脖颈。

    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榻前跪坐着一名仆妇,不时用热帕子给她拭汗。

    “王妃娘娘,您再用点力啊!小殿下很快就要出来了。”

    稳婆拿着沾满血水的布巾一脸焦急,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双紧攥着床褥绞得发白的手。

    榻上正在生产的这位,乃是宁王妃萧妤,但也许,她很快就不是王妃了。

    因为大行皇帝已经于昨日殡天。

    本朝未立太子,宁王陆廷渊作为嫡长子,是嗣位之君的不二人选。

    眼下他正带兵围剿犯上作乱的宸王等人,因此并不在府中。

    萧妤这一胎生得着实凶险。

    因为是提前生产,加上又是“站生子”,孩子的腿已经出来了,头却迟迟没有出来。再这样下去,恐怕母子都会有危险。

    也是不巧,之前一直负责给她安胎的孙太医今夜被借调到军中医治伤员去了,谁也没料到萧妤会提前半个月、偏偏在京中乱得一团糟的状况下生产。

    眼下,府里只有提前找好的稳婆懂点医术。

    大丫鬟秋屏焦急地在外间踱步,听着里面压抑的痛呼声,心都揪了起来。

    “来了来了,药来了…”

    另一名大丫鬟银烛端着托盘疾步走进内室,托盘上还放置了两碗黑漆漆的汤药,她虽走得急,但手却很稳当,一路过来,未见有一滴药汁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