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们在挑卫西陵的刺。

    卫西陵组建起第一支起义军后,就给队伍定下了严格的规章制度,要整肃军风。譬如,开战时,不论己方敌方农地,都不能随意践踏,耽误农时。上兵伐谋,抓到俘虏不能轻易杀之,劝诱归降为主。

    这些规定对其余男子还未归家的村民们很友好,万一捉到的那个是他们的家人呢?但被盐帮训练得麻木的奴隶们,就没那么多仁义道德可讲了,他们恨不得踩烂对方的稻田,恨不得杀光欺辱他们的人。他们跟那几名争论的汉子都受到了盐帮暴虐思想的影响,有一种能把敌人踩在脚下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这是优点,也是弊端。

    殊不知,卫西陵在布一局大棋,他以后将要以盐课提举司作为根据地,对他来说,盐课提举司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他未来的地盘,那些被盐帮扣押的奴隶,也将是他的子民,所以为什么要去残忍伤害自己的东西呢。

    当然,卫西陵没有不动一兵一卒就收服盐帮的天真思想,仗还是要打的,上述军令,只是在可以做到的情况下完成。但在其它几个野心勃勃的挑唆下,大家唇枪舌战,抓住这一点不松口,渲染夸大,指责卫西陵是个瞻前顾后的人,不配为领袖。

    改革的先驱是伟大的,但也可能一不小心,成了先人。

    宋时意站在场外,都被里面那股空气被撕碎的压迫感弄得胸口沉闷,而卫西陵,还要在里面力战群舌。

    似乎感应到她投来的盈盈眼波,卫西陵抬眸望去,见到立在不远处的亭亭倩影,他那抹撕人的气魄,顿时和缓了不少。他挥手喝止:“此事过后再商议。不如你们回去先挑一个最厉害的,再来同我相争。莫把我挤下位了,你们自己还得内讧,麻烦!”

    大家也吵得嗓子都干了,闻言,先行离去。

    现在,里正老齐的儿子小齐,忠厚可靠,作战勇猛,成了卫西陵麾下第一把手。为了方便联络,也难拒里正的盛情相邀,卫西陵暂时在里正家歇脚。

    里正为他单独收拾出一间占地阔大的房,整齐洁净,斗柜床褥一应俱全。

    卫西陵便带宋时意到自己没人打扰的小天地谈话。

    跟里正打过招呼后,里正还记得这一位女恩公,倒履相迎,要烹煮茶水同她叙谈,卫西陵婉拒后,里正含笑看了俩小年轻一眼,识趣离开,说为他们准备晚饭,晚饭一定得留下来吃。

    叩上门扉,凌乱的步伐跌到圈椅上。

    卫西陵抱着人儿坐腿上,认认真真打量她娇俏的脸蛋:“瘦了一点,是不是想我想的?”

    宋时意捋捋他外翻的领口,笑道:“是呀,你不来找我,我得会闲,就来找你咯。”顺便想看一看他起义军发展得如何了。

    她不提,卫西陵其实也明白,喟叹一声:“让你看笑话了,我连内部都还没摆平。不说这个,最近店里好吗,我不在,有没有人找麻烦?”

    提到这个,挂在他身上的宋时意垂下头颅,赧然细声吐字道:“我退亲了。”

    “嗯?跟周文渊的婚事退了,怎么退的?”

    宋时意仰望到他紧绷的下颏弧线,神情不似她想象中惊喜,她疑惑不解:“是我哥哥威胁他把婚书交出来的。怎么了,你不乐意?”

    表明心迹后,她的事,他自然上心了,而且他抽空去调查过周文渊,发现此子不简单,要回婚书并不容易,他设想了多条路都有后顾之忧,本想计划一个万全之策,如今被宋嘉予捷足先登,轻松逼出了婚书,表面上看问题是解决了,但不知是否他为人多疑,怕周文渊留有后招。这种小人一举没压倒,断绝所有报复的可能,一旦打草惊蛇,反咬起来是恐怖的。

    换作是他,倘若交出了婚书凭证,该怎么得到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呢……算了不说,免得宋时意真把他当成个满脑肥肠、卑鄙无耻的小人。周文渊那,他多派人盯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