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完梁儒海出来,外头圆日已近西山,梁序笙裹紧冬衣,前后找了好几家花店,终于在苍沂南路的街口如愿买到了一束香雪兰。

    雪白的花瓣秀丽淡雅,簇拥在鲜绿的雪柳叶中十分娇嫩,清透花香袅袅飘至鼻间,让风也仿佛沾上了浅淡的甜味。

    梁序笙宛如掬了一抔清幽的雪回家。

    落日的残光暖融融打在身侧,将他归家的路拉得橙红影绰,像他小时候看的漫画一样充满无限期盼。

    梁序笙踩着斜阳的影子迈得愈发雀跃,遥遥地看见阮寻澜长身等在门口,身侧立了两个大行李箱。

    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相视而笑。

    梁序笙捧着花跑起来。

    长风在耳后猎猎作响,翻飞的衣角扬起急切的弧度,怀里的香雪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像他燃烧的心跳。

    距离被一点点缩短,梁序笙站在余晖之下,发梢被晕出一层朦胧的光,他扬起笑将那束香雪兰递到阮寻澜面前:“找花店的时候耽误了时间,好在最后还是买到了,现在我想把它和落日一起送给你。”

    阮寻澜目不转睛望进他透亮的瞳孔里,只觉得心尖人开怀明艳的笑比天边残阳还要绚烂几分。

    凛冬的风送来盛夏的记忆,仰着头递花的梁序笙逐渐与几个月前在沂大湖边送花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彼时阮寻澜刚在电话中同大伯起了争执,心情不畅地坐在湖边凉凳上出神,一转眼便看见毕业汇演上惊鸿一瞥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捧着花微微歪头冲他看过来。

    阮寻澜敛起神态克制地朝他抿开一个礼貌温和的笑。

    不知是不是暮色昏黄的缘故,阮寻澜恍惚间好像看见少年愣神了一瞬,而后慢吞吞问他:“你心情不好吗?”

    “是有些糟。”

    “太阳要下山了,这边蚊虫多,你最好还是换个位置坐……”梁序笙从那把雪球一样的花中抽出最明媚的一枝,红着耳根往他跟前递,“这是我最喜欢的花,花开的时候清香怡人,闻着很舒服……送你一枝,希望你今天的心情能变好一些。”

    一枝香雪兰,赶走了他炎炎夏日里积郁不散的烦闷,穿过冉冉秋光,伴着冬日的风在时隔半年之后再次落入他怀中。

    这次带给他的是身侧人紧握不放的手和一颗纯粹热忱的心。

    “在想什么?”阮寻澜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瞧见梁序笙好奇的目光。

    “在想几个月前的夏天,你也送了我一枝香雪兰。”阮寻澜牵着他一步步往前走,“不过小笙肯定都忘了。”

    黄昏残红灿烂而易逝,转瞬便散入天际,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行李箱在水泥路面上发出骨碌碌的响声,梁序笙别扭地撇过头小声说:“记得的……”

    剩下的话模糊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