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眼,在触及杨盼山面目全非死在斗兽场时微微有了些触动。

    他曾于襁褓中见过那个孩子。

    彼时他是昔太子殿下的血脉,天之骄子,尊贵无比,谁能想到他最后竟凄惨死在那样卑贱低下的地方,到最后,甚至连个替他收尸的人也没有。

    圣上且悲且叹。

    悲他到底是皇室血脉,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叹当年若不是自己狠辣决绝,未必他的下场就不是如今众皇子的下场。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再看林莺娘的画像,眼里便带了些许不忍。

    这是昔太子殿下存留于世的最后一丝血脉,她本可以苟活在这世上,却因自己现下瞧见了她,如今却要将其生生扼杀。

    圣上想,往后他下了九泉,先帝是再不会原谅他了。

    他打算派人在林莺娘回江州的路上将她暗杀,到时只将死因推给沿途的山匪身上。

    欢欢喜喜一心想着回江州的姑娘对此浑然不知。

    她在雾凇院里收拾回江州的行李,箱匣妆奁之多,比之她先前从江州来金陵时尤甚太多。

    林莺娘这些时日,但凡出门,不是做衣裳便是买首饰,出手之阔绰,连见惯了高门贵女的银翘都咋舌,“姑娘,你买这么多,侯爷的俸禄不会叫您买空了吧?”

    林莺娘浑不在意,“无妨,侯爷说了,我是定远侯府的贵客,一应开销用度都走侯府的账上出。”

    她花的,正经算下来,是谢夫人的银子。

    管事将雾凇院这些时日的账本拿给谢夫人看,她惯常端庄的脸色险些撑不下去,她问管事,“怎么会花这么多的银子?”

    管事垂首回话,“林姑娘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金陵城里的繁荣,自是见着了什么都想要。她也知道自己买的是多了些,好在二夫人为人豁达,此前放下话了,让她想买什么便放心买,一应用度,自有侯府为她承担。是以林姑娘买起东西来便格外没顾忌了。”

    谢夫人是与她说过那些话。

    这样的话,原是宴席上寻常客气敷衍的话,没有人会当真,更没有人会如此厚颜无耻,竟当真拿了买东西的开销来寻她。

    谢夫人心里对林莺娘恨得愈发咬牙切齿,但银子该出还是得出。

    林莺娘可以不要她自己的脸面,谢夫人还要她定远侯府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