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突然惊醒的,这一觉睡得长却不安稳。睡梦中的世界像错乱的时空,带着她一帧帧无情的来回穿梭。

    开始是一家人围坐吃晚饭的温馨场景,换上妈妈给她新买的连衣裙,爸爸牵着她带她放风筝,梦里连细节都那么清晰,后来爸爸开始喝酒,什么时候开始各种难听的冗骂、拳脚相加下痛苦的声音成为家常背景乐。壁灯被砸得冒烟,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孩子拼命捂着耳朵埋着头,发抖着祈祷时间快点结束这一切。好不容易要抱得到的背影转眼却是带血的刀子逼近……

    梦境戛然而止,现实中的人痛苦却被放大。林桉笙汗津津的猛得坐起来,倒是把梁子音吓了一跳。

    “醒了?”梁子音很快收拾好情绪,给她擦擦脸上的汗,声音温柔“学校的事楚儿都和我说了,老师那边也不用担心,都处理好了。”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林桉笙还是看出来她哭过。

    想到这家人对自己的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堆了一心底的话却好像在此刻找到了能够倾诉的对象。

    “姨,我梦见妈妈了。”林桉笙的声音有点暗哑,可能是哭过也可能是太久没开口的原因。

    “她什么都没说,就一直看着我。我在想……想她是不是……怨我呀!”

    “我要是……要是不藏那瓶酒……”

    要是不藏那瓶酒的话,可能那晚爸爸不会因为找不到酒和妈妈吵架打起来,妈妈甚至不会到拿刀子地步,也许就不会有弑夫然后自杀这场闹剧了。

    梁子音是第一次听她讲话,断断续续的好像有点不真实。她没想到林桉笙一直在心里自责,用这件事囚禁自己。

    她抱了抱她,安抚性的拍拍她肩膀:“你妈妈这辈子呀就是太苦了!”

    林桉笙听到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大决定。

    “本来想着不告诉你了。今天看来还是得说,你不应该怪自己。桉笙啊!其实……其实你妈妈已经癌症晚期了,救不活了……”

    梁子音人未语泪先流。

    “病入膏肓,她是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活的念头了,就算不是那天,她也……她已经领受过生活的不容易,怎么会忍心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世间……”

    话到此,后面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钻进那根神经: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留一个爱喝烂酒一事无成的人在自己身边也是拖累,所以才拔刀相向的吗?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梁子音其实还隐瞒了一些。在现场搜到了妹妹留下的一封遗书和一瓶用来了结生命的农药。

    信里她写道离开人世,最牵挂的还是自己这个女儿,不能陪她长大,但是已经到了不得已的时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帮她处理掉家里那个拖累,免她一生像自己一样识人不清挣扎在泥泞里。

    也是因为这份遗书,她才那么快收到信息,断绝来往那么多年,一朝来信没成想却是天人永隔。

    信里妹妹提到希望她记着当初她放弃上大学打工供她念书的恩,帮她照看女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