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认得简空。四岁以前的记忆在这十八年里被冲淡了。如今他只记得,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爹抛妻弃子,叛逃山庄,只将一个虚有其名的掌门之位交到他手上。在那以前,他从未想过做什么掌门,更不想做代替他做这朝字诀主人,天下第一,居高临下,俯视苍生万物。

    “你走!”简修宁将剑收好,冷冷地道,“我从来没有父亲。”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没有再开门的迹象。

    简空立在屋外,久久地想着他的背影,嘴角还是挂了一抹笑意。他明白简修宁会拒绝,若非为了亡海盟,或许自己今生也不会再回来见他。

    可简修宁没有立刻杀了他,只是叫他走。

    单是这份宽容,简空已很满足了。

    片刻后,简乔回来了,看见站在门外的简空吃了一惊。简修宁一贯果断,这人要么杀要么留,不该让他一直站在这儿。

    疑惑之下进了门。屋内,地上尽是简修宁摔烂的东西——茶杯茶壶、书、剑、衣服……

    他生气了。

    简乔有些怕,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帮他收拾。

    简修宁没有同她说话,亦没有拦她,而是坐到椅子上,独自平复着心情。

    他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唯一的变化,只是稍稍皱了眉。

    简乔注意到这点变化,担心不已,放下手上东西,立刻跑到他跟前,“宁哥,可是悲喜咒发作了?”

    “不要管我!”简修宁无情地道,“去拾你的东西。”

    简乔答了是,又跪到地上,双手颤抖着将一样样东西捡起来,放回原位。十八年来,简修宁屋中从未有过任何女婢,他不相信任何人,除了简乔。堂堂暮字诀主人卑躬屈膝听他指令,为他打点一切。年纪尚小的简乔一直心存委屈,只是不便与他说。

    东西收拾完了,简乔问他“宁哥,屋外那人?”

    “我暂时不想杀他。也不想见他。”简修宁道,“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不要给他饭,也不要给他水。过几日再说吧。”

    “那样他会死的。”简乔哀求道。

    “为何连你也帮他说话?”简修宁气急败坏,拔出剑来指着简乔。

    “是乔乔错了,宁哥别气。”简乔担心地望着他。

    “我也不想见到你。”简修宁收了剑,转到里屋去了。

    简乔孤零零一个人,余惊未消,颤着身子起来,愣愣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