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武宗驾崩,国师便以‘兄弟’的身份操持丧礼,慈宗驾崩时,国师也以‘叔伯’的身份出席。

    或许皇家和郭家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但国师与武宗亲如手足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诸位不必行礼。”太子的眼眶和鼻子通红,面对前来进香的众多大臣,他带着稍许哽咽,低沉说道,“如今在下乃是以‘李奇’,而非太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诸位要去进香便去吧,不必向在下请示问安。”

    虽然话这么说,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前来祭奠国师的官员们小心翼翼地与太子问安,这才走进灵堂上了一炷香。

    哭声与烟气一同盘桓于灵堂上方,老人的三个儿子跪坐在棺材旁,带着妻小麻木地向来者躬身行礼。

    这场丧礼十分朴素,这是按照老人意愿来布置的,在弥留之际,他就多次要求自己的丧礼不要大动干戈,尽量朴素一些。

    可是以他的身份,朴素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尽管无人设宴,天都的各家酒楼饭店,乃至茶楼青楼都相当默契地自费大摆宴席,请天都上下所有人‘参加’国师的丧礼,而这乃是他们自发的行为,无人强迫,无人要求。

    赌场、勾栏和戏院纷纷关门,只有生产性的工作仍在继续,只是人们大多都没有什么工作热情,总会心不在焉地望向某个方向。

    那个消息从昨天就开始在天都之内传播,到了今日,几乎整个天都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国师寿终正寝,驾鹤西去,这个消息让无数人为之悲恸。

    天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受过那位老人的恩惠,从游走在街头巷尾的乞丐,到朝堂之上的官员,在这一日,他们都在为那位老人的逝世而哀伤。

    啪哒!啪哒!

    雨势忽然大了起来,滴落在地上的雨水流向街道边缘的雨水口,化作涓流涌入下水道中。

    无数把伞拥挤在人行道上,伞下是无数个身着缟素的人,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好像看到了有一缕烟气从郭府中飘出,从他们身边飞过。

    许多人侧目望去,随即发出惊呼——在那浓厚的雨幕之中,他们好像看到了那位老人拄着拐杖,笑着远离的背影。

    有人脚踏积水,纵使让衣服沾上了水迹也没有停下,跌跌撞撞地闯过雨幕,却没有找到那个老人的身影,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觉。

    消息在人群里传开,许多人都说自己确实看到了国师从自己身边走过。

    可是,这大雨天的,又怎么可能会有烟气飘浮?

    这天都很大,只靠双脚走的话,也许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完。

    在距离郭府稍远的地方,有人听到了一阵频急的马蹄声和笑声,可是转头看去,或是仔细一听,却什么都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