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安红了眼睛:“大伯回来了?你们这些天去了哪里?”

    傅恪摸摸侄儿的发顶,笑道:“那日听到城中有变,我便知道事情恐有不便。这几日都躲在一个旧友家里,他家偏僻,今日方听闻城中消息,才知道你回来了。”

    傅辰安见只有大伯一人,便问:“二伯他们呢?”

    傅恪道:“前些日子我们回来行过祭礼,便安排他们各自忙去了,只我留在云阳等你。如今肯随伯父一道回筠州了吧?”

    傅辰安点点头。

    傅恪疼惜道:“昨日之事我已全然知晓,好孩子,委屈你了。我今日一听到消息担心坏了,哪晓得你这孩子做事倒是雷厉风行,今日便与那邹显有了了断。你能自己想通,主动跳出泥潭,伯父很高兴。”

    傅辰安笑道:“我不委屈。”

    傅恪又道:“先前我都做好打算,便是与你日日干耗,也要把你耗回去,如今出了这些事倒是省了我麻烦。硬扎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我傅家先祖可是难民逃难逃到筠州去的,我们如今可比那时候强多了。可见啊,还是要有祖业,不然如今连个避难的地方都没有。”

    傅辰安道:“这又是什么故事?”

    傅恪道:“我们祖上原是普通庄户人家,据说家中也有几十亩良田,日子过得还算安泰。不料异族南侵,为逃命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到筠州。一千多里路啊,那时候是真的惨,全族七八百口人,能活着到筠州的只有十之一二。初到筠州时,那可真是跟开荒差不多,等你去了龙岩镇就知道那地方有多难了——好地方都被当地土族占着,要想活命可不得去那偏远地方拓荒吗?”

    “家中努力了几代人,方渐渐成为当地望族。后来,族中子弟又读书上进,方有了官身。再后来你就都知道的,到你太爷爷那一辈,我们家已算仕宦门第,到你爷爷与我们这一辈,原是昌盛的,哎,只是可惜了……”

    傅辰安道:“伯父不必难过,我们这些晚辈定不忘家风,日后定当百倍勤勉,定能早日重振家门荣耀。”

    傅恪笑道:“我要与你说的不是这个。兴衰成败自有天命,这些虚妄倒不必强求。”

    “辰安,我这两年在边地,方有时间仔细思量朝局。看这形势,桓国分崩离析只是早晚的事。一旦大厦倾倒,那必是群狼

    环伺、豪强并起。那时候,我们傅家又该何去何从?又能有何依持呢?这便是我执意要回筠州的原因,一则是避乱,二则也是早日经营、早做筹谋。”

    傅辰安心中震撼:这些家族长远之事,他从未想过。

    傅恪又道:“我与你两位伯父商议,变卖各地的产业,将家财聚在一处便是为的这个。有了家底本钱,才好经营。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能活到几时,只家中尚有你们这些小辈,恐怕要吃一吃乱世之苦了。”

    傅辰安坚定道:“伯父定是长命百岁!您想要辰安怎么做,往后我都听您的。”

    傅恪道:“我要你惜福、惜命。像你孤身北上为家人报仇、还有前日深入敌营夜捉张安之类的事,伯父希望往后不要再发生。”

    傅辰安低下了头:“是。”

    傅恪满意地笑了:“翻了年,你也有二十了吧?大伯寻了几户人家来与你相看,明年给我把亲事定下来。”

    傅辰安猛然抬头:“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