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就是你嘴里那个大字不识,大门不出的内宅老太太吗?

    四十年间,她看着京城世家的起起落落,看着那些官员抄家,流放,杀头,灭族……”

    晏三合眼中突然迸出厉光:“季陵川,你还敢再说一遍不可能吗?”

    裴笑被她眼中的厉光吓得心头咯噔一跳,手一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再去看季陵川。

    他瞪着两只浑浊的眼睛,眼珠子定定的,气息微弱的像是只用一根细丝吊着。

    下一瞬,就要断气。

    他心里那堵坚不可摧的墙,彻底地轰然坍塌,

    “季陵川!”

    晏三合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声音放得极缓极慢。

    “你在牢狱,心里最惦记的不是妻子,不是兄弟,而是你最小的儿子季十二,你恨不得用自己一条命,去替他承担所有的伤和痛。”

    季陵川听到小儿子,眼睛里才算有了一点回光返照的光亮。

    “你对季十二是什么样的心情,老太太对你就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不同的是……”

    晏三合眼里的厉光散去,只余悲色。

    “你对季十二的担心,关心,痛心,都能说出来,喊出来,她不能。

    你们虽是母子,但她在你面前从来没有做母亲的威严。你皱皱眉头,她心里害怕;你口气不耐烦,她就只能远远走开。

    她对你所有的担心,关心,痛心,只能在无人的、孤寂的夜里,自己一个人反复在脑海里说上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

    儿啊,做人别太贪呐!

    儿啊,和张家走得远一些吧!

    儿啊,这个官咱们能不能不做了……

    季陵川,能说出口的痛苦,都不算痛苦;说不出口的,才是真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