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是日夜守于莱特左右,但他们这方稍有异状,必定会被禀告到霍家主那。更何况跟踪偷听这种不光彩的事,到时一问就露馅了。

    霍夫人不语,捏着酒杯思索。经过利弊权衡,她放弃对那两人的追踪。

    毕竟两只丧家之犬相聚,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大小姐霍骊准备七月底的生日晚宴。以及最近一笔与剧院老板林威廉的生意。

    距生日还有十天,家仆已着手打理庄园,花园草木重新修剪,楼内物品全部擦亮,崭新如初。而前厅女仆正在扫灰的一副巨型油画《金秋之海》,是霍昭龙最为珍视的藏品。

    作者不详,价格未知,但它绝对是数一数二之杰作。

    画面描绘麦田丰收的七月,恰好也是霍骊出生,霍昭龙将画请进家的时候。

    那麦穗因饱满低垂,层层相叠相织,当风压低身子,胸膛与它们轻碰轻蹭,奏响无与伦比的动听赞曲。

    赞曲悠扬而空灵,又迎风旋起降落,回荡在麦浪四周,农夫耳畔。

    看着择明以自制颜料绘出又一副精妙绝作,霍子晏早将自己的画抛之脑后,激动得眼睛像金鱼一样鼓起。

    “莱特。你到底是从天上来的,还是你这手曾被神明亲吻过。”

    赞誉痴迷溢于言表,霍子晏得到对方的微笑回应,又不禁叹道。

    “那些旋律,色彩,甚至触感。你到底是怎么把他们融在一起,融在这画纸里。”

    作画数年,霍子晏有自己一套分阶体系。

    第一阶‘无知者’,刚学习使用画具,理解点线面构图,如同白纸愚昧无知。

    第二阶‘农耕者’,已掌握色彩光影,但仅会埋头临摹仿照,苦苦耕耘只为画得足够真实,足够细致。

    接着是‘牧羊人’,‘冒险家’,‘品酒师’。这三者能力程度相近,都能挖掘除‘真实传神’之外的灵韵,牧羊人中规中矩守着群羊创造,冒险家天马行空不惧尝试,品酒师感官敏锐才思敏捷,是三者中最具天赋的。但往往因懈怠懒散,多是惊鸿一现,就此蒙尘。

    “莱特,你简直是一个······望神者。”

    霍子晏毫不吝惜,给出迄今为止的最高评价。

    在所有人只低头向着地,向着自己或他人的时候,唯有一人望向天际,虔诚谦卑却又狂妄恣肆,意图拨开神灵面纱一探究竟。

    择明停笔,这才转向霍子晏,“您谬赞了。二少爷。你会这么说,还是因为您具有一双慧眼,一副睿智头脑,能体会到我藏在笔触里的感受。”

    他手支着下巴,示意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