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知道被挑动了什么神经,在财税所挨个敬过酒后,又端着酒杯找上门来,还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一副准备汇报工作的架势。

    金泽滔连忙说:“小香局长,今天我只带嘴巴和耳朵,不带脑子,如果要说公事,还是留待上班后再说。”

    尹小香的性格,做事风风火火,一遇不平事谁都敢吼,今天她要论公事,你不给她准话,她可以腻你一晚上,有她坐这里,这家宴的气氛都要被搅没了。

    尹小香挥着她的纤手:“金市长,我发现,你当市长后,胆子不是变大,而是变小,小女子不过是想敬你一杯酒,你何故惊恐如此?”

    金泽滔耐着性子说:“嗯,你的酒量不好,就喝一杯,一个女人喝得醉醺醺成何体统?”

    尹小香斜看了旁边的何悦一眼说:“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就行,工作之外,金市长,你管得未免也太宽泛了。”

    坐金泽滔旁边的卢荣归都不觉汗颜,真是彪悍的女人,这屋里敢这样跟金市长说话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女副局长,也不思量这身官袍子是谁给她披上的。

    何悦笑着说:“小香,私事公事,你尽管说,我第一个支持你。”

    尹小香这才笑眯眯倒上酒:“这杯酒,为老何头干杯,上次关于增值税专用发票的事,我想了个主意,只是以后老何头找你告状,你可不得偏帮。”

    尹小香曾经为一般纳税人的审批和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发放,上金泽滔办公室告过老何局长一状,金泽滔考虑还是过段时间再找老何局长谈谈。

    尹小香的话挑起了他的兴趣,他问:“你且说说,你想了什么样的主意。”

    尹小香洋洋得意说:“老何头不是热衷于每天增长多少一般纳税人吗?他批一家,我就注销一家,反正经他手放开的厂商,就没几家符合条件的,随便找找碴子都能整出问题。”

    金泽滔傻了眼:“批准和注销难道不适用同一审批程序?”

    尹小香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老何头对财税业务不求甚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凭着他那套政治手段,用集体的名义,贯彻他个人的意志,我们都拿他没办法了,当他明白过来,这些他放开的一般纳税人又变回小规模纳税人时,不知道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金泽滔哭笑不得,说:“小香局长,你现在都是副局长了,做事还要多考虑社会影响,你这样虽然堵住了老何局长的漏洞,但财税局前脚放,后脚关,社会公信力将荡然无存。”

    尹小香想了一会,却断然摇头:“嗯,金市长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为长远计,关停一些不符合条件的一般纳税人,还是必须的,虽然代价有些大,但这不正是改革的代价吗?”

    尹小香的理由也不是站不住脚,分税制改革的阵痛,就是一批批抱着一本万利,一夜暴富扭曲心态的不法商人,不惜冒着生命代价,一代代前赴后继做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发财梦。

    这样的人,不要说刚开始出现增值税专用发票的九十年代,直到金泽滔重生前,当管理相当严密,印制考究防伪,利用增值税发票违法犯罪还是屡禁不止。

    金泽滔最后还是默然陪着喝了一杯,叮嘱说:“行了,增值税专用发票,只能从源头上加以防范,但要想完全杜绝,任重道远,就象假币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总会有铤而走险的人,不要寄希望你能完全杜绝漏洞。”

    尹小香达到了目的,就不缠金泽滔,却和何悦咬起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

    何悦做到了纪委副书记,工作性质决定她的朋友圈会越来越狭窄,倒是和没有厉害关系的金泽滔几个女同事却有不错的交情,比如眼前的尹小香就是。

    但不知说到什么,尹小香就开始红眼眶,然后就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往下淌,金泽滔莫名其妙,何悦陪着伤心没空理会金泽滔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