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当时江含音的娘亲怀着身孕,并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二来……结亲是简单的一句话,当年他也在场,父亲是能够交代清楚的,却只字未提。

    江家应该是在撒谎,为达到和侯府攀亲的目的。

    宋铭越从花厅退出来,当即派人往江家所在的小镇去走一趟,又喊来当年父亲身边的老人。

    客院那头,江含音红着眼坐在台阶上,江父被方氏拉进屋内,不知在小声说什么。

    她捂着脸,不喊疼,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时不时抬头看向紧闭的院门。

    其实刚才的话她是故意大声说来的。

    她是小小的商户女,见识不多,但也听说过高门大户里规矩森严,府里四处都设有耳目。她不想高攀侯府,然而爹爹对方氏言听计从,所以才试着把家丑嚷嚷出来,希望能把方氏的小心思传到太夫人耳中。

    没想到的是,父亲居然会恼羞成怒对她动手。

    一巴掌,几乎是打碎了她对父亲仅有的期许。

    或许,她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即便从侯府回去,她往后的出路又是什么?

    是到了年岁,再被方氏随意找户人家嫁了?

    江含音心中惶惶,身上更是一阵一阵的发冷。

    郝妈妈推开院门,便瞧见台阶上的姑娘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正愣愣的出神。满院的翠绿下,她娇小的身影被衬托得寡淡无光,透着叫人心疼的无助。

    “今儿天是热了一些,可地上积了整个冬天的寒意,要到入夏了才能散,姑娘不能贪这片刻的凉。”郝妈妈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抹不开面子,嘴角一提,笑盈盈找个借口把人扶起来。

    江含音盼着能再见到侯府的人,真见着郝妈妈,堵在心里的一箩筐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见到郝妈妈身后背着药箱的郎中时,方才强忍的眼泪更是莫名就决了堤,大颗大颗沿着脸颊滚落,被风一吹,两道泪痕凉得她终于回过神。

    她忙扭头用袖子擦拭眼泪,声音嗡嗡的:“沙子迷了眼,叫您见笑了。”

    “我们太夫人说姑娘远道而来,一路上受累,特请来郎中给姑娘请平安脉。”郝妈妈贴心的没拆穿要强的小姑娘,扶着她往东厢房去,“姑娘到屋里坐,郎中才好请脉。”

    只见过两回的人体贴入微,江含音感激不尽,再一对比父亲,心头更是一片惨然。

    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小小一间客房亦摆设精致,多宝阁上陈列的都是各式古董古玩,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见到的富贵。

    江含音踩在软绵的地毯上,对着这份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富贵,心中愈发坚定,不等郎中放下药箱,便握住郝妈妈的手说道:“其实我有话想请您转告太夫人。我娘亲虽走得早,那时我也算懂事了,可我从来没听娘亲提起救下侯爷一事,亦从不曾说过为我定下夫婿。此事恐怕有什么误会,还请您和太夫人说,只当我们没来过,我们这就回……”

    “音娘!”她回去二字还未说完,方氏急吼吼冲进来,脸色铁青斥道,“胡说什么呢,你那时候还小,你母亲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难道你父亲还能撒谎害你不成!”

    跟着进来的江父神色不自在,胡乱地点头,朝女儿投去责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