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脸紧凑着,看着皱纹又多了,腰也更瘘了,又缓了很多,大爷才继续开口。

    “你知道孙木存吗?就是住村东头那个独院的人家”

    “不认识,只是路过时见过可能是他家的小女孩,看着十二三的样。”

    “昂,那是囡囡,他父亲就是孙木存,前两年吃药死了”

    “因为什么啊”

    “吵架,气不过呗”

    路寻心塞无语,他才知道原来人能这么脆弱,仅仅会因为一时的气不过就选择了解自己的生命,他无法相信,但他也知道大爷没必要骗他。

    大爷也没在乎他的感受,自顾自的在一旁边思边说。

    “孙木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有一年燎荒,也是倒霉,刚开始烧,风向突然就变了,他父亲没能跑过风,就在田里烧死了,那时候木存才四岁,他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村里的人家都尽量帮衬的他,而我也算是看着他长起来的,那年他喝药死了,我还难受了好一阵。”大爷说的很平静,话语中已没有了悲伤,活了一把年纪生死见惯了。

    路寻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感慨?悲伤?无奈?但至少没有共情,因为他活过的日子缺少了悲,他感受不到那种悲痛。

    “孙木存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小囡囡,前两年家里人给她算过命,说她有灾,得改名破灾,家里人也信,因为两代人的不幸逼迫的他们不得不信,后来就把囡改成楠了。木存的儿子大些,能有二十了,早些年跟母亲闹些矛盾,本来应该在家里种田的,倒硬是出外闯荡了,听说这些年也闯出点名堂,在城里也买了宅院。”

    大爷停下换口气,路寻趁机给他倒了婉水递过去,他推手拒绝,把水放在桌上,碗触及桌子声和他的长息声同时发出。

    “木存儿子前几天写信给母亲,说是要接囡囡去城里玩两天,等生意再做大些,就让家里人一起搬去城里生活。”

    “囡囡听了很高兴,吵着闹着要去,她母亲也高兴,但高兴归高兴却不想让她去,一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出门也不方便,二是怕给她哥哥添麻烦,但一家子人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她奶定板,放她去的。”大爷还是喜欢叫女孩囡囡。

    “一个人去的?”路寻也理解她父母的想法,十多岁的女孩任谁都不会放心。

    “村里的二牛拉着去的,他正好想去城里把菜卖了”

    路寻点点头,知根知底,也还行。

    “去了能有一周多,失火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全出事了?”

    “没,还是男的死了,女的活下来了”

    “囡囡这个名改的好啊,这灾没想到还真让她躲过去了,要不……”大爷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路寻不用听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囡囡虽然躲过一劫,但是她哥就此离去,难道她哥本就该死?如果囡囡没有去城里,会不会就不能发生这事,是不是名字的改变并没有把劫难躲掉,而是把劫难转移了?还是或许真有效,让一个人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