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下,”谢家大小姐初见她,便说,“我去戴眼镜,方才望在书房这里了。”

    谢大小姐将茶盘搁下,从一本书上拿起玳瑁边框的眼镜,戴上,回过身来,笑吟吟瞧着何未:“听你名字太久了,不自觉就忘了这是第一次见。”

    谢家大小姐年纪不小了,但一双丹凤眼里神采不减。若说谢骛清同她有何处相似,应该就是这双眼睛了,同样的眼角上扬,同样的眸光幽深。

    两人对视。

    何未年纪小了她一半,虽说是平辈,却像见长辈一般。

    谢家大小姐伸出手臂,主动上前,拥住她:“这样就好,不要紧张。”

    一个拥抱,冲散了不熟悉和拘束。

    谢家大小姐从心里早把她当自家人,很快说到北伐,没两句便停下了。

    “怎么又说到公务了,”谢家大小姐笑道,“还是说你和清哥儿。他从武汉过来的,已在路上了。我这个弟弟的行程一贯保密,连我都不清楚。耐心等两日。”

    谢大小姐似怕她等不及,又道:“至多两日就到,他也是迫不及待要见你。”

    何未笑着轻点头。

    “这一回,你们两个仔细商量一下,别再等着彼此了。革命夫妻分居两地是常有的,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看我三妹不就是?如今是阴阳相隔,回想过去,都在后悔没早认识彼此。”

    她笑笑:“来前,我二叔也松了口,如此说过。”

    “那就好。”大小姐高兴起来。

    不知怎地,她一见谢家人就倍感亲切,像遇到了真正的家人。

    细想起来,她和谢骛清真是彼此等了很久。他已经三十二岁了。

    大小姐见了她之后,便离开了南京。

    她由谢二小姐的秘书陪着,留在小楼等谢骛清。

    那位秘书问她是否要逛逛南京,她笑着道,不急,须先处理生意上的事。

    上个月,胡盛秋已经到了南京,一直呆在刚收购的小制造厂里。这个制造厂是为无线电收音机做准备的,现阶段在生产小零件,诸如接线板和生产线圈这种。她计划三年内要生产变压器和电容器,从元器件开始,一点点做起来。

    翌日傍晚,胡盛秋和两个工程师带着机芯结构图,兴奋到小楼,在一楼会客的书房里展开给她看。

    因天黑的早,她刚开了电灯。灯突然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