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委屈脸。

    自闰州山舟港启航,船队在沿江各大港口停泊。山舟过后第一个港口,宋韫派人下船去筛了些细细的黄土回来,加进齐胤喝的晕船药里。

    “你长住京城,恐怕不适应环境骤变才会这样不适。民间治水土不服都是这样做,太医也说偏方可能有效,先试试,不行到下一站便让齐俦换陆路。”宋韫对皱着鼻子不肯喝黄土汤子的齐胤说。

    话音刚落,齐胤大口喝干了汤水。两爪扒着碗口,抬起头来看宋韫,眼睛亮亮的,“还是韫韫疼朕。可偏方里要的是故乡之土吧?”

    宋韫早想到他会这么说,“陛下是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所到之处,便是乡土。”

    齐胤听到这话怔了怔,笑道:“这样气概,朕也自愧不如。幸好这样的韫韫是朕的妻子,要不然可麻烦了……呕——”

    话题刚严肃起来,齐胤又晕船晕得不行,趴在船舷上吐。

    宋韫移开目光,望着宽阔的江面。

    刚才齐胤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忌惮他没有错过,但既然齐胤能说出来,说明他的忌惮没有深入,可到底是有的。

    为帝王者,头上悬着剑,脚下是刀山,怎么可能不猜疑。

    就连宋韫,现在有了不大不小的权力在手,疑心和顾虑都渐增。现在的他对帝位并不感兴趣,但天长日久,谁说得清呢?

    至高无上却又一步之遥,足以蛊惑人心。

    江面泛着粼粼波光,荡漾得宋韫的思绪顺着水流游向下游的康国。

    在那里,和他同样的太后,不,也不太一样,那位是以男人身份入主中宫的。他又会面临怎样的人事纠葛?心境如何?是否也有人忌惮他觊觎皇位?他心中也会动摇吗?

    宋韫不得而知,也不能再深想,齐胤吐得可怜,宋韫给他轻抚后背,能让小可怜舒服点。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吧。

    欲望无可避免,避免滑向深渊的法子,只有克制。

    用别的什么东西做引子来压制,克制欲望胜过理智,才能保证安全。

    对权力的欲望如此……对一切的欲望都如此。

    宋韫提议水陆兼用,南巡之行,一路换了几次陆路水路,因此倒也躲过几回刺杀。齐俦本来心里抱怨他多事,因此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行程半个月,进入八月后,南巡队伍终于要在阙州停驻一段时间。

    原因是恩科秋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