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从璟父子望过来,和一群武将坐在一起的吴靖忠,也不看李从璟,冷冷道:“一时得意,未必一世得意。乳臭味干的小子,还是不要太嚣张得好!”

    这下两边围坐在一起的人,都发现吴靖忠和李从璟之间的火药味了,一起望过来。

    李嗣源大怒,自家儿子被人家这样挤兑,哪里忍得下去,当下就要还击。李从璟拉住李嗣源,道:“父亲,这种对手何劳你出马,交给孩儿就好。”

    李嗣源看了李从璟一眼,点头道:“好,为父坐着看便是。”

    李从璟也不看吴靖忠,心想你会装逼,老子也会,嘴里毫不留情道:“得意总比失意要好。我还年轻,机会多的是,可不像老将军,这辈子恐怕没什么指望了,不知老将军这些年可打过胜仗?”

    李从璟这话可谓刻薄至极,吴靖忠花白胡子又是一抖,却没有立即失态,而是冷笑道:“竖子好生没有教养,除了嘴皮子厉害一些,还有什么长处?年纪轻轻伶牙利嘴,日后怕也是个靠一张嘴搬弄是非吃饭的主!”

    吴靖忠话说的简直恶毒,李嗣源怒气更甚,李从璟却浑然像是没听见一般,脸不红心不跳,淡淡讥讽道:“要说嘴皮子厉害不厉害,晚辈不敢逞强。不过晚辈是不是靠嘴吃饭,天下人有目共睹,倒是当日魏州一战,老将军身受重伤,而敌将张郎却没事人一般,依旧生龙活虎,险些攻克魏州。要不是晚辈后来取了他人头,只怕下回见了他,老将军的面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咯。”

    “说得好!”吴靖忠没说话,李嗣源已经忍不住赞扬起来。

    李从璟谦虚道:“父亲过奖了。”

    这两父子竟然唱起双簧来。这下可是气昏了吴靖忠,他大声道:“竖子安敢如此目中无人!”

    “将军万不可先输了气势!”吴靖忠身旁一个年轻将军忙道。

    在一旁年轻将领的劝慰下,吴靖忠收拾好心态,再次出战,他又冷着脸讽刺道:“竖子对敌本事如何,老夫不知。不过日前在淇门时你杀李继韬部属,抢夺他的兵马,却是事实,李继韬是不是想叛国,又是为了什么逼迫而叛国,还有待评说。哼,翅膀没长硬就开始咬自己人,也不知翅膀硬了会如何?莫不是要吃了我等?”

    吴靖忠这是说李从璟日后可能反叛,其言诛心。李嗣源闻言恨不得上来跟吴靖忠拼命,武将本就脾气火爆一些,何况吴靖忠因为和李嗣源一些往事,就一直对付李从璟,关心之下,李嗣源恨不得撕了吴靖忠。

    李从璟知道,与人吵架,首先是比拼心态,你越是表现出对他言辞的不在意,没什么反应,那对方就会越怒,因为那意味着他白使劲儿了;你越急越在乎越失态,对方就会高兴,因为他得逞了。

    其次,吵架不比辩论,它是没有逻辑性的,所以千万不要想从逻辑上驳倒对方,你只需要怎么刺痛对方怎么说就行了。说到底,吵架就是一件给对方找不痛快,而让自己痛快的事,这种事本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唯有不在乎对方说什么,自己首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哦,这不是李从璟博览群书得出的结论,而是他后世玩游戏遇到喷子时,得出来的经验。

    李从璟又淡淡开口了,他目不斜视,好像眼中根本没有吴靖忠这个人,道:“晚辈不才,回魏州之前才领三千人一战克怀州,二战败河阳军,三战克孟州,四战败戴思远。老将军若是有本事,也去做一番这样的战绩让我等瞧瞧?对了,老将军乃大才,或许只用三百人就可以做到了。”

    说完,李从璟还禁不住嘿嘿笑了两声,举着酒杯,看着杯里的酒,语气挑衅意味十足,道:“不过,老将军,你行吗?忘了说,此去怀州可是有好几百里,可别颠散架了你的老骨头,前几日你率军前往,不就只走到了半路就走不动了么……哈哈哈哈!”

    言罢,李从璟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捂着肚子差点儿滚到地上,就像是看到了格外有趣的场景。

    李嗣源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反观对方的人,已是一个个气得脸色如同猪肝。

    “竖子!”吴靖忠拍案而起,再也克制不住,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李从璟,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看那样子,只怕是要吐血三升。

    李从璟好歹止住笑,慢悠悠端着酒杯站起身,瞥了吴靖忠一眼,慢条斯理道:“一把老骨头了,活了一个甲子,竟然还要去趁口舌之利!难道骂赢一个还未及冠的后生,老将军就那么有成就感?还是说你已经老得只能动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