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便从袖口里取出三枚铜钱摆上桌案,片刻后,轻“咦”一声:“这卦象……”

    卫媗道:“这卦象如何?可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这卦象可是我卜出来的最好的一个了,是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之象。”殷素拾盯着桌上的铜钱,迟疑道:“就是……依这卦象显示,你的姻缘应当在西北。”

    盛京地处大周正北,卫媗与太孙周怀佑的婚约在大周几乎是无人不晓。殷素拾诧异之处便在此,卫媗的姻缘应当在正北才对。

    殷素拾挠了挠脸,只当是自个儿算错了,正要捡起铜钱,再卜一卦,忽见卫媗抿唇一笑,道:“素拾姐果真是能出师了。”

    殷素拾一时怔楞,直到卫媗离开了道观也还是有些疑惑。

    方才那卦分明不准,菀菀怎会夸她卜卦术好呢?

    殷素拾着实是困惑了好一会,只她惯来心大,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偌大的静堂很快便又听见铜钱轻叩木桌的声响。

    殷素拾盯着三枚铜钱看了半晌,倏地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是测不出你的姻缘来?唉,也不知晓你日后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当妻子?”

    殷素拾用手背支着半歪的头,继续碎碎念。

    “肯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家闺秀吧,师父说,菀菀出嫁后,你便会前往盛京入仕,你未来的妻子定然是盛京里的某位高门贵女。”

    殷素拾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缓慢地眨了下眼,轻声道:“日后你带着妻儿来青云观,我可不能再唤你‘卫彻’了,要唤‘卫大人’或者‘卫公子’。”

    她唤卫媗“菀菀”,唤卫瑾“小瑾”,独独卫彻,喜欢连名带姓地唤。

    青州的小娘子提起卫家这位光风霁月的大公子,都是羞涩仰慕地喊一声“卫大公子”,殷素拾偏偏不爱那样喊他。

    她是修道之人,喊一声“卫彻”,旁人只当她心性洒脱,不拘小节。可她心里知晓的,她喜欢那样喊他,不过是因着她是唯一一个那样喊他的姑娘。

    就好似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一人的称呼。

    小时候她这样喊卫彻时,压根儿没察觉到自己这点别扭的小心思。也就两年前,成大姑娘了,方才开了窍一般,一下子便明白了自个儿在别扭什么,又在坚持什么。

    不就是喜欢上他了呗。知晓自个儿与他无缘无分,便总要寻些自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与他牵扯在一块儿。

    她倒也不觉着这样的小心思羞耻,喜欢一个人不该觉着羞耻,只要那个人是值得喜欢的人。

    卫彻啊……当然是值得喜欢的人。

    殷素拾眨了下眼,想起这位受无数读书人爱戴的卫家大公子,以及他手持折扇立在廊下,唤她“殷小道长”的清隽面庞,心“怦怦”直跳,都快要跳到嗓子眼来了。

    支着脑袋胡思乱想了片刻,小道士倏地坐直了身子,随手摸了张画了一半的符箓往自个儿脑门一拍,道:“心魔快快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