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逵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他似乎明白张辰的意思了,也似乎知道是谁在陷害张辰。

    录事参军何重近几日经常向自己密言张辰根本不是韩琦的人,劝自己不用顾虑太多,把这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调走便是。所以,只能是他所为,而且也只有他这位录事参军最清楚张辰的巡查线路。

    郭逵的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何重真的和西贼有勾结的话,那西军的老底不是已被泄露给西贼了么?眼下天子可是即将开启与西贼的战端啊!

    他心急如焚,再也忍耐不下去,厉声喝道:“来人!”

    张辰却淡淡道:“如果早知道太尉这么急着找何重,我就不会急着向太尉汇报此事了。”

    这时,进来两名亲兵,躬身道:“请太尉吩咐!”

    郭逵摆摆手:“罢了,你们先下去!”

    两名亲兵下去了,郭逵这才狐疑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尉,卑职手头并没有确凿证据,何重又怎会承认如此大的罪名?所以太尉现在问他,只会打草惊蛇。”

    郭逵愕然,什么叫打草惊蛇?难道何重背后还有什么人不成?

    “太尉,卑职也已经审问过司兵主事杨宽了,他告诉我,何重也只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他上面还有人,但具体是谁杨宽并不清楚,恐怕这个人不光是针对我,最终目标还是太尉,说不准是有人想谋夺西军的军权。”

    郭逵沉默片刻:“但如果你不幸身死,会怎么影响到我?”

    “呵呵,如果卑职不幸身亡,一定会有人在天子面前弹劾郭太尉轻视文官,致使卑职不幸身亡,加上边境防备荒弛,两百西贼竟深入宋境诸多理由,太尉难辞其咎,如果有人存心想夺太尉的军权,这件事的后果便可以被无限放大,天子也未必保得住太尉。

    如今众所周知,天子正全力支持王韶在河湟拓边的策略,很快便免不了与西贼爆发战事,天子怎会坐视西军存在隐患?”

    郭逵的双眼霎时眯成一条缝,他知道张辰说的是实话。

    就说轻视文官这一条罪名便非同小可,其实在大宋,战死十名武将也比不上死一个文官,尽管很不公平,但这却是铁的事实,如果张辰身死,那岂不是让朝堂上那些政敌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沉吟片刻,郭逵缓缓问道:“我再认真问你最后一遍,还请张参军如实回答,你张参军来西军任职,到底可是韩琦在背后运作?你老实说,我便信你。”

    张辰摇了摇头,淡定道:“卑职说过许多回,但答案却从来只有一个,卑职根本就不是韩琦的人!对于这个传闻,其实卑职一直都深感疑惑。

    卑职出身于房州竹山小县,穷乡僻壤家室贫寒,怎会与韩琦那等大人物扯上关系?若真有关系,早就凭借韩琦的荫庇在京城为官,又怎会被调来陕西边地从军涉险?”

    “你此言当真?”郭逵还是疑惑地看着张辰,毕竟当初张辰的履历他可是反复查看,张辰得以由吏转官又调来陕西,可正是凭借韩琦的条子一路打通了审官院里的关节。

    张辰笑了笑道:“人人都想往脸上贴金,像卑职这样把脸上金子扯掉的,恐怕没有几个罢!”

    郭逵凝视张辰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名目光澄澈的少年,或许说的真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