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绿衣霍然起身,小跑到杜让能面前,正要行父子之礼,却没等抬手,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耳中嗡嗡直响。

    “吾使竖子入卫尉寺,充侍从,所用何意。”杜让能浑浊的眸子逼视着。

    杜绿衣捂着脸,低声道:“卫天子……”

    “天子何在?”杜让能怫然怒,宛如一头老匹夫:“此志士愤痛之时,小子无所作为则罢,还施施然赏起流觞曲水来。按制度,付刑狱,鞭三十。汝可受得住?”

    “受不住……”

    杜绿衣隐隐有了哭腔,自陈道:“非是儿渎职,儿入宫便与同僚跟随圣人左右。圣人既无谕令差使,亦不与郎官说话。所亲爱者,惟司言赵氏等寥寥几人。圣人被带到彤悦馆后,西门宫监亦不许我等上楼。敢问父亲,侍从虽有护圣诚心,今又何以卫天子?”

    “跟你说这些何用,你还不懂……”杜让能摇头叹气,复问道:“天子何在。”

    “在楼上。”

    待二相离开,在场侍从如释重负,拍了拍杜绿衣的背,以作安慰。

    “太尉方才对杜兄的惩治,也是在杀鸡儆猴呢。”有仕女耸耸肩。

    ……

    彤悦阁不大,下三层都是堆放卷宗书本,只在顶楼开辟小堂,用于临时休息之地。

    李耶就在这里与赵氏、西门重遂等中官看书议事。

    杜让能叩门脱掉鞋帽走进来时,一眼便看见西门重遂与圣人相对而坐。西门重遂壮硕的躯体靠在那,懒洋洋的。圣人则坐在窗户边上,一卷木简摊在膝盖前,午后阳光静静落在字上。

    杜让能勉强松了口气。

    还以为圣人被幽闭起来受了什么苦,原是在此读书。

    西门重遂这厮,总算还有点良心!

    二相心里不满,装作没看到屋里的中官们似的,只齐齐拱手:“圣人。”

    李耶坐在窗边沉默不语,一半脸被太阳照着,一半隐于暗。余光偷瞟了西门重遂一眼,见其没有反应,便继续看起木简来。赵氏不知该坐该站,峨眉蹙成一团。

    西门重遂倒是比谁都耐得住。他不吭声,皇帝不敢发话,两个宰相就得一直弯着腰。

    赵氏知道,枢密使这是要在杜太尉身上出一口刚才被带话威胁的恶气,也是刻意要杀一杀朝官们的风,心头不禁一阵愁。什么时候了,还斗!非要闹得枭臣打进长安把皇帝掳走?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