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听到范庆增对自己、家人的威胁,已经不仅仅是厌恶,这一刻,心中已将对方当成了敌人,真正拿出了对待敌人的态度。

    ‘此人敢于直接威胁,说蒲知府护不住我,要么是说大话,可拿这话装逼,那就是蠢;要么就是真的……不过,对方生意能坐这么大,想来是后者。’

    他思索着,脸上维持着笑意,叹息道:“范老爷不知道,我制作香露的初衷,乃是因为……”

    范庆增听了,得知方临制作香露,只是因为欧夫人生病,为了给对方遮掩气味,如此纯善之举,让他身上的压迫收敛了些:“没想到,这背后因由,竟如此曲折,方掌柜不仅才华过人,人品也是不俗啊!三千两银子,方掌柜好好考虑一下。”

    还是那句话,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希望身边人都是好人的——当然,哪怕方临是好人,也不可能为此放弃香露秘方,这块肥肉范家吃定了。

    “范老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这些,只是想表达,这香露只是旬日之间匆忙做出,自己都未完全掌握技艺,质量极不稳定,拿出的几瓶已然是最好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复制……这种情况下,别说三千两、两千两,就是一千两,这钱收了也不安心啊!”

    没错,方临打算将秘方卖给范庆增了。

    方才短短片刻,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也想过虚与委蛇,先将此人应付过去,然后去寻蒲知府牵线搭桥,拉上一个利益团体,与范家抗衡。但先不说,蒲知府是否会支持,是否有这个时间,城中其他大家族是否愿意,只说,那般也是和范家正面对上,遭对方记恨,万一牵连到方父、方母、田萱,让他们有所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比起家人安全,一个香露秘方算什么啊?拿出香露秘方,让对方放松警惕,忽略自己、家人的存在,转入暗中,完全值得。’方临心中暗道。

    他从桂花嫂身上学到一个道理,对敌人不能撕破脸,要让对方放松警惕,隐藏起来,更要有耐心,等关键时刻,因势利导,给出致命一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对方完蛋。甚至,最好让对方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栽在谁手上,如此,也就不存在什么狗急跳墙之类了。

    当然,说是卖给秘方,也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给出的会是高成本、低质量的删减版本。

    “原来如此。”范庆增没想到,方临不答应,原来是太过老实,担心物非所值,顿感啼笑皆非,暗叹自己方才鸡同鸭讲,竟是和空气斗智斗勇了。

    他明白原委后,放松了些,也不认为方临编造这些骗他,这种东西一查就知道,清楚得很。

    “无妨,我就吃亏些,还是以三千两银子购买吧!”

    范庆增对方临的人品动容,愿意出高些的价格,毕竟,和香露秘方真正价值比起来,这些钱算个什么啊?

    再者,方临不是没一点背景,这个价格传出去,也不会说他范家坑人,顺带换一个好名声。

    “那……这……唉!”方临推拒一番,才不好意思应下了:“我真是谢谢范老爷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之前匆忙,也没想过写什么秘方之流,我这两日详细整理一番,再交给范老爷。”

    的确是要整理一番,整理出一套删改版本的,蒸馏得出高度酒精部分肯定要删改,其他部分,也要降低产品质量,堆高产品成本。毕竟,这么快研究出来,秘方不成熟,那才是情理之中嘛!

    “好,这事不急,方掌柜慢慢来。”范庆增说着,直接留下了三千两银子的买秘方钱。

    他也不怕方临昧了,府城还没人敢昧范家的钱,再者,留下这钱,真要有什么就是对方理亏,在占着道理的情况下,在这淮安府城,谁来都了不行,他说的。

    随后,两人又聊了番,气氛很是融洽。对方临这个纯良好人,范庆增也乐意结交,印象颇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