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其光想了一下,突然道:“爹,虽说咱家城外有些田地,但不算太多。若是这次决堤,固然有所损失,可损失有限,反观那位方大人,城外大片厂坊,恐怕会损失不小……当然,损失最大的还是谷家,若城外那片酒楼、鱼塘都被冲毁,谷家势必要寻找新的财源,多半会想起老本行,厂坊、船队,这就会和那位方大人斗起来……”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五十。

    “你是说在堤坝上手脚?”范庆增看过来。

    “这……”

    范其光犹豫,倒不是不忍,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人不狠、站不稳’、‘无毒不丈夫’,而是在思考其中风险、收获,斟酌了一下还是道:“不能主动做此事,太得罪人了,万一暴露,就是众矢之的,不死不休……还是看天意,顺势而为。”

    “不错,只要做过就肯定有形迹,因势利导才是上上之举,不过不能主动,却未尝不能消极做事……”

    ……

    方临、谷家、范家各有立场、心思,马、邵、段三家同样收到颜知府的邀请,他们的态度么?

    和范家一样,在城外有着田地,但不多,与范家不同的是,三家和方临没有矛盾,如今反而紧密联系合作,故而心态乃是‘能防汛更好,防不住也能接受’,态度也相对积极,个中不必细言。

    ……

    府衙。

    “城外水位如何?”

    “目前还好,不过仍在不断上涨,照这么下去……若是三五日还好,但再久就……”

    “就什么?”颜时登阴沉着脸问道。

    齐师爷咬牙道:“就可能会……决堤。”

    “决堤?!你不是告诉我,说六七年内,绝对不会出事,若是运气好,能撑十多年么?”

    “是,大人,当初是如此说,可这谁也想不到,近年来气候如此,每年都有大小汛情……”

    齐师爷见到颜时登择人而噬的目光,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保证道:“大人,我一定尽力。”

    “好!”

    颜时登看着齐师爷眼睛,深吸口气,神色忽而平静下来:“齐师爷,无论如何,淮安今年一定不能决堤,就是拿人命去填,也要给我撑过今年!”

    他也没想到,自己任期最后一年,会遇到连日阴雨,水位上涨,看去凶险至极……这种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觉,极为令人讨厌。

    其实,就算如此,以颜时登的养气功夫,也本不至于这般失态,更为关键的是:如今这个时候太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