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宫小姐下次还是如实报告伤口情况比较好,毕竟医生可都不喜欢欺瞒实际情况的病人。”

    森鸥外将缝合线打上最后一个手术结,利落地用线剪剪断多余的缝合线,剩了一小截线头,方便后面愈合后的拆线。

    他为自己的行为安上了光明正大的职业理由,鹭宫途羽却连这句话的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她将脸埋在病床的枕头上,等待着神经传来的锐痛消减消失。人并不会因为受伤的次数多就习惯疼痛,真出现那种情况,只能说连感觉神经都一并受损了。

    大多数只是变得越来越能忍耐了而已,疼痛的感觉并不会减少半分。

    她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嚎叫声险些掀翻屋顶,把两位道场里的师兄都吓得跳了起来。尤其是其中沉稳些的那位,就差把敌袭两个字写在严肃的脸上了。

    稍显沉闷的声音从枕头中传出来:“怎么?森医生在军队里见过的病患多了去了,难不成还会被这一点擦伤吓到?”

    这样的伤口对于常人来说确实算是可怖,但是从医的人哪个没有见过更过分的伤口。更别提森鸥外还在军队里呆了几年,在异能战争的时候,每天要见的残肢断骸数不胜数。

    “确实不值一提,但是放在鹭宫小姐这样的人身上,就格外令人怜惜,不是吗?”

    森鸥外低笑一声,他俯着身,摘掉沾着血迹的手套后的手撑在病床床头的栏杆上,姿态稍显亲昵地用手指将落在雪白脊背上的发丝撩开。

    感受着摩拭在脊柱上的手指,鹭宫途羽下意识浑身绷紧,而后又立马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仍由足以致命的部位被掌握在森鸥外手中。仿佛对方的手现在不是搭在她高颈段的脊柱上,还有余韵噎人一句。

    “没想到森先生竟然还有怜香惜玉这样的好品德。”

    “世事难料,正如我也没想到会在港口黑手党里看到成为干部的中校。”

    森鸥外表现得不痛不痒,他松开手,将外人看起来过于旖旎暧昧的场面恢复成正常的距离。

    森鸥外不带一丝感慨的话,却成了鹭宫途羽心情顿时跌落谷底的原因。

    鹭宫途羽与森鸥外见面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像老首领想的那样是在首领办公室那次,而是在更早的几年前。

    对于森鸥外来说是五年前,对于鹭宫途羽来说却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时候。如果真的是二十七岁的她,怕是还坚定地在心中认为医生是个好人。当然,真正二十七岁时的她也绝无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

    但现在的她不是,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脱离原先的事业,所以她对于森鸥外那些隐藏在理性优雅皮相下的癫狂野心看得一清二楚。

    森鸥外那个时候还是一介军医,于一年后带来了与谢野晶子。

    在此之前,支撑着整场战争的是如今趴在病床上的干部大人。

    过于年轻的中校穿着贴合曲线的作战服,如今披散着鬈发那时候也都是在脑后绑成高马尾,走动时会随着身体晃动的幅度而左右摇摆。厚底的战术靴踏在地面上不会发出一丝声音,动作灵巧得像是顶级的捕猎者,奔跑时的张力充斥着令人沉迷的美感。

    冷静到极致又狂暴的眼神,一击即杀的狠厉与精准,都在战场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然而下了战场后,却纯真得令人发笑,甚至只会因为一个职业便对素未相识的人怀有好感。

    因为独特的异能力,她的身边往往都不会缺少高层派下来的人,在战场上时,她和她同伴的周围都是敌方的真空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