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授背着手站在空地前。眯着细细的眼睛望着自己。黑夜中,印简看不大清落授的样子,只能听出她的话中还带些鼻音。

    “你还好吗,不难受了?”印简踩着脚下松软的土地,向落授靠近。落授捂着嘴笑了一下,也缓步走近。

    到了跟前,印简才看清落授的眼睛微微的肿起。

    “哭了很久吗?”

    “没有。”落授一口否认,顿了一下又说,“你这一整天都没有理过我,害得我伤心。”

    印简哈哈大笑起来,落授也调皮地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把掉眼泪怪在我头上,这真是冤枉。”印简双手拢进袖中,打趣道,“之后再去找你,就是进蒙府了。”

    落授点点头,回来的时候她曾小声和印简谈过自己答应蒙公子和蒙夫人的邀请,准备一同到蒙府去生活的事。

    他握紧了手中的竹片,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怎么了?”落授好奇地问。

    “我只是想到,那位年轻的夫人和蒙公子,在着火之前发生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那顶富贵王公家的夫人才能佩戴的副笄六珈下落如何种种。”

    落授不禁想起了在火中丧命的涂骋,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哎呀,是我说错话了,”印简才反应过来,耳朵滚烫,忙道着歉。

    落授沉默不语地又靠近印简身旁两步,突然一把抓住了印简紧握的手,急着掰开印简的手,印简吓得赶快用另一只手护住。

    “落授?”他边笑边躲着。

    “我看着你藏了一天了!”落授笑骂道,“亏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却……”

    她握着印简的手,突然不说话了。

    落授向印简隐瞒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涂骋是在周大人那里做事的。而印简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落授,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你无需看这个,徒增无谓的负担。”印简一边努力地挣脱着落授的手,一边扭转身子,将手中的竹片使劲甩向寺后的林木中去。

    印简听到忽的一声,竹片飞得没了踪影。

    这便是弟子认为妥当的做法。

    借着夜幕的掩护,竹片可以悄无声息地滚下山坡,路过葱笼的树林,它可以轻盈地落入溪水中,一路欢腾地注入湖泊,然后沉入湖底,还有鱼虾做伴,再往后,它可能沉入更深的湖底世界,可能被鱼群衔着前往更远处,直到形体消散,和印简再在某处相会,成为安静的空气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