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淑小手握成拳头,有些紧张,“那内官老爷会死吗?”

    “嗯,官家下令,要腰斩的。”他说的平淡,丝毫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反倒看上去如释重负一般。

    她搓着手,头一回沉了脸色,她也不是个痴傻的,就算在年纪上吃亏些,也知道冯玄畅说的是冯家勾结盗匪的事。他自进宫来就是认贼作父盘算着为冯家平反的,说到底,高金刚是导致冯家灭门的刽子手,五十万两银子,就买全了冯家人通往阎王殿的路,害他成了宦官阉人,没了做人的尊严,他是该恨着内官老爷的。

    若是冯家不遭这场无妄之灾,她二姐姐也可以正经婚嫁,免遭流放,更不会被人掳去下落不明。

    她抬眼,正八经的回他,“你报仇是应当的,这点事儿不必专门来开解我,别看我年纪小,生死的事儿是看的很开的,这宫里哪个有我见得死人多?我和孃孃挖坑埋得犯人足足占了半亩地哩。内官老爷上路的时候,你让我去给他送顿饭,也算是受他照顾一场,没忘了他给我的恩情。”

    他抚掌道好。

    她默了一阵,忽然想起来言青和,忽闪着一双大眼问冯玄畅,“大监既然和言督主做了这桩交易,那二姐姐的事大监是不是知道?”

    冯玄畅听了,慢慢摇头,“说到底,东厂和西厂向来是对立的,言青和答应帮我除掉高金刚,只是因为我拿捏了他的软肋罢了。”

    她有点惘惘的,耷拉着眼皮没了方才的神采。

    他默默别开脸,生怕看多了她沉郁的模样,忍不住想把她揉进身体。

    一时无言,宫灯的光圈模糊起来。

    半晌,他起身,理理袖子,温声道:“我约了言青和见面,你跟我去么?让廷牧带你隐在帐后,我探探他的口风?”

    她抬眼,立时来了精神,跟着起来定定回他,“我去。”

    他知道她的性子,生人面前寡言少语,熟人面前话痨,亲近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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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就原形毕露了,性子一上来,坚强又倔犟。

    他灼灼望着她,分外和暖道:“跟着我来。”

    议事的暗房在司礼监的内书堂,冯玄畅带她进内书堂,在靠墙的书架处转一下书匣子,一面墙壁缓缓陷进去,露出条幽深的暗道。

    三人进来暗道,冯玄畅碰一下墙面上的机关,墙壁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廷牧挑着宫灯在前头照亮,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到了间密闭的暗室,内室光线晦暗,摆设俨然是个雅间模样,雕花笼的石窗,茶海雅座,山水屏风帐子,燃着红烛的花灯。

    廷牧把允淑拽住,停在屏风帐子后边,熄了宫灯的蜡烛,做个噤声的手势。

    冯玄畅提步从屏风后转出来,自去雅座煮茶,一壶茶水煮沸,暗室一侧的石墙有了声响,暗门打开来,现出言青和消瘦的身形,仍旧是眉眼弯弯,一脸的人畜无害,他进前对冯玄畅揖礼,十分的礼貌,和颜悦色道:“给冯掌印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