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衣没反对,丫鬟便去取了一套妆盒。化妆是姜雪宁从婉娘身上学到的最好用,也最实用的东西。她拿起化妆笔,三两笔就在沈芷衣眼角疤痕处勾了半朵梅花。

    梅花栩栩如生地在眼角展现,姜雪宁又重新给她上了妆。姜雪宁的手法自是没话说,一套下来,沈芷衣的面容较之前完全不同。明明见她没扑多少粉在她脸上,可她的脸却在这半朵梅花的映衬下白皙了许多,再配上姜雪宁给她画的弯月眉,修饰的瑶鼻和微微点绛的红唇,一副倾城面容就此诞生。

    “芷衣,你真的太美了。”沈玠惊呼出声。

    “确实好看。”燕临也夸赞道。

    沈芷衣不太相信,总觉得是他们在哄她。于是,她取出了妆盒里的铜镜端详自己脸,这一看自己也惊艳了。原先眼角的疤痕与那梅花相得益彰,衬的梅花也真了几分,再看自己被姜雪宁修改过的妆容,腮边因为酒精曛的微红的脸,她眨了眨眼,镜子里的自己娇艳欲滴、楚楚动人的表情展露无疑。

    “天啊,这还是我吗?”沈芷衣惊喜地说道。

    “自然是殿下。殿下本就有着倾国之姿,只是稍作修饰容颜便已冠绝京都。”姜雪宁赶紧拍个马屁。

    如果之前姜雪宁这样说她肯定会气她虚伪、做作,说不定还得打她一顿板子。可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也是有几分相信的,好听的话谁又不爱听呢?

    “这是什么妆?我下次叫丫鬟给我画。”

    “此妆名唤落英。”

    沈芷衣又仔细地端详了眼角的疤痕,说道:“落英缤纷花满地,繁华落尽是哀伤。和我这道疤倒也相衬。”

    “殿下为何如此说?”沈玠和燕临是知道沈芷衣疤痕的来历的,姜雪宁未曾听闻。

    沈玠和燕临都不想揭她伤疤,两个人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此时沈芷衣的酒也醒了几分,她看着镜中美艳的自己缓缓开口:“那时年少贪玩,总是会偷偷跑出宫玩耍。没想到平南王逆党识破了我的身份,那天定国公舅舅正围剿逆党,他们便将我抓去当了人质,要挟舅舅放他们出城。”

    “舅舅那时已胜券在握,哪会受他们要挟。我就记得舅舅说了一句,大乾的公主理当为大乾身先士卒,而后他就朝我射出了一箭,可我没想到他射的是我身后的逆党,我太过害怕动了一下,这箭便从我眼角擦过了。”

    “后来逆党被尽数剿灭,舅舅同我解释他那番言论和行为是为了保护我,他当时是有必胜的把握的。”

    “我早就吓傻了,根本就没有头脑去计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次后我病了一个月,后来我好了,伤口也恢复了,不过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罢了。”沈芷衣冷静地诉说着这条疤的来历,沈玠有些心疼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你是大乾最尊贵的公主,一道疤而已,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样子的话沈芷衣听了太多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姜雪宁想了想郑重开口:“有些伤痕,若殿下在人前过于在意,则人人知道这是殿下的柔软处,皆可手执刀枪以伤殿下;可若殿下示之人前,不在乎,或装作不在乎,人则不知殿下之所短,莫能伤之。您的伤疤,本是王朝的荣耀,何必以之为耻?”

    沈芷衣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子诠释她脸上丑陋的疤痕,心中豁然开朗:“姜公子大才,刚刚是我小人之心了,还希望姜公子不要挂怀。”她看姜雪宁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灼热。

    姜雪宁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她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关让她过了。

    “公主殿下言重了,在下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