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说到这,顿了顿看了眼陈夏,掏出纸巾放到他手里,“这么长时间,你也能感受到这里处处都是斗争枪战,稍不留神就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更不用说当时只有老板他一个人,要想在这里活下去,他也只能靠自己,让商爷看到他的价值,才会去扶持他,否则,以商家另两位接班人,老板从一回到商家就会被他们给联手整死。”

    陈夏有些不可置信地回望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言的情绪,想要开口说话,却又突然停住了,肩膀彻底垮了下来。

    “喻谨是喻家的长子,从小就被喻家上上下下保护得很好,从不用去担心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胁凌迟感。但老板不同,他需要拿自己的命一次次去博生的筹码,一旦踏入商家这个漩涡,就预定了不会再有所谓的清白。”

    什么样的环境开出什么样的花,但商牧寒不会是仅供观赏,无忧无虑的花,他是靠自己一步步用血浇灌养分,成为无需依靠任何人的大树。

    陈夏想起之前替商牧寒包扎时他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所有都是他这些年博弈的痕迹吗?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像是潮水一般向他袭来,钻心蚀骨之疼让他彻底喘不起气来,“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他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反复来回只会说这几句。

    “急救中”的灯猝然灭了,手术室从里被打开,一个华国医生戴着口罩出来,陈夏如梦初醒一般,立马起身跑了过去。

    “医生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需要转入重症病房观察,目前什么时候能醒只有看病人自己的情况了。”

    一晚上这根紧绷的弦终于松落,陈夏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从地狱里走过一遭,所有的情绪感官终于慢慢归位,心中的紧张和恐惧还未彻底散去,但从中夹杂的喜悦让他不禁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这些天的第一个微笑,眼泪彻底控制不住地砸落。

    这些天商牧寒一直在重症病房里,直至转到普通病房,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陈夏的心一天天低落下来,每天只是在病床前静静地坐着。自从那晚阿文跟他说完那段话之后,很少再出现在医院里,只是偶尔晚上忙完了才会来看一眼,毕竟商牧寒不在,他要负责承担的事务更多了,还要封锁掩护商牧寒住院的消息。

    而阿文派来的几个可以信任的人,是那天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的保镖,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按照阿文的吩咐,不仅不能对这个向他们老板开枪的人动手,还得每天伺候着他的一日三餐。但即使如此,陈夏多少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排斥与敌意,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造成他们老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凶手。

    陈夏就只是每天这样坐着,床头仪器发出微弱的滴答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着商牧寒这样没有意识地躺在病床上,习惯了他森冷压迫的样子,闭着眼睛,室内灯光黯淡,唯有医院外大路的路灯透过窗户带来几分亮意,让陈夏得以看清他的脸。

    脸庞放松平和,没有一点仓库那天的阴戾嗜血,陈夏承认,商牧寒的确是他见过最惊艳的人,当年包厢只隔着一张桌子,那一眼至今都让他记忆深刻,就像是不染尘埃的世家公子一般。只不过后面的事情,让他对商牧寒的恐惧盖过了这份评价。

    但是现在,陈夏才突然意识到,商牧寒再厉害,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会像现在这样虚弱没有丝毫意识清醒。陈夏耳边响起那天阿文跟他说的话,如果不是姓商的话,他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说到底,只是和他一样没有选择而已。

    “当年陈盛阳把我当做交易送给你的时候,我的确是恨,也怕,因为你每次在我面前一副阴沉的表情,说话也是不容置喙,带着那副压迫感,就好像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一样,没有一点说不的权利。可是有些时候我觉得跟你待在一起,好像也没不是那么难受,至少不用回去面对陈盛阳,也不用像个流浪汉一样每天都在酒吧寄宿,就只是待在你那里,这样我还可以骗自己,我也是有去处、有人要的,即使对你而言我只是个发泄的玩物。”

    陈夏眨了眨眼,看着没有丝毫回应的商牧寒,或许没有回应他才敢说出来这么多吧

    “可是那天我看到你出现在姚应轩生日宴会上,没有一点桀骜阴戾,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温,被众人围着,丝毫也没关注到不远的我也在场。后来我想离开,但是没想到会遇到李杨,才知道原来我这个卖身的交易品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平日里装得清高,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个被人卖掉的商品。那一刻彻底让我清醒过来,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是有限度的,本来就是一场交易,甚至我还就只是个交易品,又期望得到什么不该得到的东西,比如说感情,所以我大着胆子跟你说结束,交易到期了,这种恶心的关系,恶心的身份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以为我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跟你们这些人有任何接触了,可是你还是不放过我,让我看着陈盛阳为了他的公司再次放弃我,用尽手段让所有人都在抛弃我,最后告诉我我只有你可以依靠。”陈夏垂下眼睑,一颗泪毫无征兆地砸在手背上,“可是依靠你什么?依靠你那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兴趣吗?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你。但是我真的没想到盛安岚会埋伏要杀你,我不知道把你那天的行程告诉她会治你于死地,但是你从来不信,只以为我会恨你恨到不惜跟别人联手害你。”

    “所以六年后你还是用同样的方法,那孤儿院威胁我,让我再一次毫无尊严地跪在你腿边。当时我真的心累了,我不想逃了,就这样吧,乖乖待在你身边等你哪天厌弃我了。但是当你替我挡子弹,一次次在危险面前护着我,还跟我说你过去的经历的时候,我真的有想过,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那么一点感情呢?”

    回应他的只是病床前仪器的滴答声,陈夏将头抵在他的手腕处,刻意压抑的声音格外暗哑,又带着几分哭腔,“那天对喻谨说的话不是假的,不是把喜欢你当做所谓的借口,也没有要将你去跟别人比,你有时候可不可以听我说的话?为什么要一次次地不信我,非要将我逼到绝境才满意?

    泪水决堤一般地往外涌,他切齿道:“商牧寒,你偶尔听我说话会死吗?”胸口像是被一记重锤跟狠狠压着,让他喘不起来,这些天所有的经历让他此刻彻底崩溃,也彻底松垮下来,因此也并未注意到病床上的男人微微颤动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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