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想起西铮,他的心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酸痛得无以复加,就连眼角和鼻尖都酸涩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也曾想亲手手刃西铮,甚至,他的剑锋曾距离西铮仅有半指之遥。

    他曾自虐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复盘通天梯的那场战斗,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他不该去救西铮。毕竟以西铮的实力,哪怕被他所救,在他死后也撑不了多久。不如放任西铮去死,再在自己死前多杀几个人垫背。

    可即使如此,他知道,哪怕时间倒流,一切重来,他也还是会选择去救西铮。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短发的触感不管摸多少次都不太习惯,不过一头黑发倒是比曾经的白发看着顺眼许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前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仿佛只是南柯一梦,唯独西铮的脸,始终清晰,就像是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依旧保持着前世的许多习惯,包括习武。日益精进的武学就像是支撑他精神的锚点,是他前世种种并非虚幻的最好证明。

    他就像是活在夹缝里的幽灵,即使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也毫无归属感可言,反倒是被前尘旧事拉扯着,在无尽的梦魇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场令他殒命战斗中去。

    然而梦中的画面也如同他越来越模糊的记忆般,不断褪色,好像一切都在离他远去,最后只剩西铮留在原地,抱着他伤痕累累的尸体恸哭,声声泣血。

    他嘲笑这梦的荒唐,却不知梦是内心渴望的映射。

    他在学习中得他前世所处的朝代真实存在,在距今近千年前的过去。于是他忍不住去查阅那个年代的资料,却连镜天阁都找不到,就更别提他和西铮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他和西铮不过蜉蝣,连在史书中被一笔带过的资格都没有。

    东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高中那年,始终让他叫自己“姐姐”的女人忽然让他改口叫自己“妈妈”,还带他去见了个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说是他爸爸。

    东钧与前世长得一模一样,每每看到自己的脸,他都会忍不住想起西铮,于是他尽可能地不去照镜子,不去拍照。

    东钧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让他又忍不住想起西铮。

    他好像被困在了名为“西铮”的牢笼里,哪怕这个牢笼并不存在,他还是故步自封,画地为牢。

    多荒谬啊。明明他早已在时间的流逝中忘记了敌人的脸,忘记了贯穿胸口的剧痛,可他却始终记得西铮,记得与西铮相处的分分秒秒,点点滴滴,记忆清晰到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当然,不喜欢归不喜欢,不喜欢他也不会和更好的物质条件过不去。

    他和女人一起搬去了男人所在的大城市,住进了男人的大别墅里。男人把他转进了贵族学校,他入学第一天就听到了同学们对他身世的窃窃私语,也在开学第一天就遭遇了霸凌。

    说起来,他对被霸凌这事特别熟。因为女人的特殊职业,他从小到大没少被霸凌,只是不管什么样的霸凌,最后都会变成他把霸凌者揍得满地找牙,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要知道镜天阁的白衣堂和黑衣堂都是豢养死士的地方,为了保证死士的忠诚,他们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让死士们神智尽失、死生无畏,只有身为堂主的他们能使其惊惧,绝对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