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病,一夜之间,他就变得很厉害,甚至可以很好地照顾我了。

    我用眼睛辅助他,他做好了饭,把他一个星期要吃的肉全塞我碗里了。我有些心疼,责怪他,他却笑我:“达达利亚,你昨天做梦的时候可是哭着嚷着要吃肉呢,现在又不想吃了?”

    诶?我真的有那么馋吗?我拉住他,一个劲地问他我都说了什么梦话。

    他胡乱说了一些,都被我识破了。我笑着继续追问,看他还能扯出来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实话:“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喊妈妈,喊爸爸,喊冬妮娅他们...”

    “好吧,看来是我错过了昨晚那个跟家人团聚的机会,短暂地见了次,在告别呢。”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钟离却死死抱住我。

    “不行....达达利亚,你还不能去,你不能...不能死...”他又开始掉眼泪了,说一些胡话,听着比我这个病人烧得都傻:“我不让你死的,你不能离开我...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我会照顾你,我会强大起来的,我会保护好你的。我的达达利亚,我的阿贾克斯,你不会死的,别说那样的话...”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暴露出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只当他是怕我死了就没人陪他了。

    也不知道万一他知道我是真喜欢他之后,逃的会有多快。

    毕竟我是个没有文化的残疾人,光是维持听力就得很多钱,没什么脑子,脾气也很暴躁,是个小痞子,昨天还那样骂了他。

    他却能写很深刻厉害的,算下来一次书稿钱比我的几个月工资还高。而且,虽然看不到,但他刚刚的行动已经向我证明他能处理的事比我想象里的多得多。

    倒不是说我不愿意他好,他渐渐好起来,我挺高兴的。我就是有点...有点害怕,怕他有一天搬走了,离开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如果只是室友还好,可要是一起一辈子,他决定不会选我的吧,就像他平日里说的什么三观不合...唉,其实如果仔细想想,按我的条件,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伴侣吧...

    不会有人发那样的善心的...

    我心里有点发酸,眼圈发红,也想哭,就把他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跟他一起掉眼泪。

    我俩没哭多久,就抱着碗吃饭了。

    饭凉了还得重新热,我们的碳火已经不多了,最近下了大雪,煤炭的价格高了不少。我也生病了,不能去捡柴火。

    穷人,连伤心的时间也不富裕。

    下午我听着钟离先生坐在桌子前沙沙的写作声,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助听器都忘了关。是一阵鱼汤的香味把我唤醒的。

    “你醒了?可真是小馋鬼啊,刚刚熬好你就掐点醒。”他笑着调侃我,我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助听器,电池好贵的。

    “稍等哦,我过滤一下汤,加些调料就好了。”他站在昏暗的灶台前,这是盲人的一项省钱技能——不用开灯。

    不过他在为我煲鱼汤吗?我可记得他是最讨厌水生生物的。他当年在战场上遭遇了一次海难,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战友尸体在被鱼类疯狂吞食,从那之后他看见鱼就反胃恶心。

    他做的那条鱼应该是我两天前去挖野菜时捉到的被冻在河里的鲫鱼,放到家里厕所解冻了还活着呢。他看不到,这滑腻腻的东西,他怎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