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是觉察不到疼痛,任由对方替自己上药包扎,裸/身站在书案前,手里画笔未停,只略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的脸部轮廓。

    刘长墨本想在药方上稍作添减再让人去熬夜,见此情景不由一愣。他没有立时开口,只眯着凤眸打量面前的男子。

    他长身而立,一头长发散在胸前,掩盖住了身上大半的新旧伤痕。面上喜怒难辨,虽是画了张女子肖像,眼中却未见半分倾慕之意。他薄唇紧抿,本是潇洒俊逸的长相,却因气质深沉赅人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幸而屋内炉香环绕,吹散了几分他周身的戾气,宽袍长衫不似平日那般端正肃穆,倒是透出了几分闲适的风华来。

    刘长墨是见过他从前模样的,知道这人实在是整个大邺最为丰神俊朗的人物。只是时过境迁他于边境血肉尸身中走过,从前貌美无双的天子骄子,如今早已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修罗阎王。

    所以他今日画女子肖像这样的举动,愈发令刘长墨好奇。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只知朝堂与战场,何时对女子这类人费过心思。

    难不成金尊菩萨的一般的慎亲王殿下,竟也动了凡心?

    封瀛站在书案前将脑中记忆一一画出,又略修改了几笔这才搁笔,对着面前画中之人又看了几眼。

    他画的是昨夜所遇的女子,从这画像来看与她的实际长相已几乎分毫不差。

    昨夜雨大夜色又深,他也只粗粗看了一眼,之所以能画得如此相像,乃是因他见了她已不止一次。

    从西北边境一路回到京城,他已在梦里见过她不止一次。

    南国公世子大婚之夜,她一袭红色嫁衣站在点了红烛的洞房之中,面色惊恐地望着自己。

    而那时的他手中握剑,剑尖处还不时滴落下点点殷红。那是刚死之人的血,不止一个,全都混在了一处,将他手中的剑染得鲜红一片。

    如同她身上的嫁衣。

    他本不知她是谁,只知是世子刚过门的妻子。直到昨夜她自报家门,封瀛才知她原来是富平侯府之人。

    这么算起来,她该是卫阳长公主之女。

    富平侯府与南国公府皆为世家,两家联姻倒也不出奇。只是顾鸿生性纨绔并非良人,她婚嫁前不知是否有所耳闻。

    若是知道一二,还会任由自己嫁给那样没出息的男人?

    昨夜她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会任人操控乖顺听话的样子。那一张巧嘴,简直能把人烦死。

    封瀛眉头微皱,抬手将刚作的画揉成一团,转眼便扔进了纸篓中。

    刘长墨见状也不敢多问,只吩咐人去为殿下熬药,又摆了棋局想与封瀛对战一局。

    “你身上的毒我昨夜虽清了一些,但要将其全部清除还需些时日。左右你也不打算如今就在京中露面,不如便在我这儿多住几日。待身子大好再说。你此番所中之毒……”